“可蕭姑娘……”
“蕭某知道諸位大人的想法,但其餘雜事一概等魏王殿下回來再說,”蕭穗沉著而冷靜,美目掃過在場的所有人,“也望諸位近日多加收斂,樹大招風,若是牽連到魏王殿下,休怪蕭某不念情麵。”
她麵頰白淨,一雙眼睛尤生得漂亮,安安靜靜看人時會有種笑意,但淡聲說話時,卻又頗具威嚴感。
廳內官員一時噤聲,蕭穗厲害的是得魏王信任,和魏王脾性相合,又曾舍命為他擋過刀劍,說出來的話便代表魏王想法,不會作假,今天這般嚴厲,恐怕是在宮中受盡了冷眼。
有人膽大問一句:“蕭姑娘,難道我們真要放任那個黃毛小兒不管?倒不如以魏王之名,讓刑部詳查陛下駕崩當天……”
“蘇長史,”蕭穗打斷他的話,“剛才的話如果被外人聽見,傳到新帝耳中,他一聲令下,便是誅九族的大事,到時任何一個敢為你說話的人,都是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
蘇長史不敢再多言,蕭穗搖頭道:“諸位大人不用擔心,先請回吧,如果有什麼事,我會差人快馬加鞭通知魏王。”
蕭穗讓小廝送客,轉身時的平靜模樣卻讓人隱隱約約察覺到她的怒氣,也沒人敢追上去。
紛紛落葉飄進九曲回廊中,角門處爬著藤蔓,婢女跟在蕭穗身後,見身後沒人,才小心翼翼道:“姑娘,翰林院秦編修也來了,他說要親手給您一件東西,李管家就把他請到了偏廳。”
蕭穗腳步一頓,秦編修名秦鯉,今年二十六,家境貧寒,在今年三月份殿試摘下前三甲的探花,是個俊俏青年,入翰林院正七品編修,在皇宮負責曆代古籍的修纂。
魏王十分看好他,說他日後熬出頭,絕對有番成就,但蕭穗曾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同他接觸過一次,不喜歡他疑神疑鬼的性子,和他沒有多少交集。
“他何時來的?”蕭穗輕攏住披風,“有說是什麼東西嗎?”
她在朝堂之事上多有嚴厲,但隻要不觸及魏王,蕭大小姐對待旁人旁事卻素是溫和,服侍她的婢女都覺得自家姑娘純善如天山雪蓮,無人比得上。
婢女搖頭,蕭穗蹙眉,又轉去了偏廳。
廳閣中檀色幔帳被掛起,案桌一側坐著個青年,樣貌清俊,淺綠鷺鷥官服肅正。
他見到蕭穗過來,起身拱手朝她行禮,蕭穗搖頭扶住他,讓他坐回去道:“事有緩急,秦大人若是為魏王而來,不必拘束。”
秦鯉往她身後看一眼,蕭穗心領神會,讓婢女先退了下去,她道:“上次進宮私下前去昭儀殿查探先帝駕崩證據,沒想到被新帝的人攔個正著,關押幾天,害府中管家去求舅舅在新帝麵前提一句,讓新帝不得不放我回來,秦大人這次有什麼東西要親手交給我?”
如果她不提前把自己為什麼待在皇宮說清楚,秦鯉定會先一步問把原因問得底朝天,她當年跟魏王一起接觸他時便覺此人日後一定是個麻煩。
秦鯉視線沉穩,他手伸向寬袖,從袖中拿出一張折疊的信,低聲道:“新帝初登基,下令為保先帝名聲嚴禁任何人私查宮中事務,下官認識一個敬事房的小太監,冒險請他謄抄一份先帝上個月的起居注,魏王回京前尚有些時日,顧請蕭姑娘代為保管,屆時呈交魏王殿下。”
禦林軍統領是裴元淮的人,這一點誰都沒有預料到,現在想查宮中發生過的事難如登天,即使是蕭穗都被囚了兩日,其他暴|露的探子,生死未卜。
蕭穗慢慢接過信件,打開看了一眼,抬頭同他說:“秦大人有心了,我會交給魏王殿下。”
她眼眸如黑夜星般漂亮,靠近了看,隻會越發讓人覺得精致。
“勞累蕭姑娘,”秦鯉頓了頓,似乎還有話要說,“下官鬥膽想問一聲,蕭姑娘和新帝是舊識,見到新帝時,他同姑娘說了些什麼?”
蕭穗心咯噔一下,裴元淮和她還沒入京時就認識,她也沒刻意瞞過這件事,秦鯉本就是謹慎多疑的性子,抓住點不對勁便會咬住不放。
她卷長睫毛微顫,薄唇抿成一條長直的線,微憤道:“我與他又有什麼可說?他平日裝得蠢笨,連我也被他騙了過去,現在想起他那張臉心中就氣惱至極,隻覺自己輕信他人,無臉再見魏王殿下和其他臣子。”
若是沒新帝突然駕崩這一遭,帝位隻可能是魏王的,她又是魏王喜歡的女子,魏王登基於她和蕭家大有裨益,她沒理由去幫當初弱勢的太子。
秦鯉慢慢收起疑心,隻是拱手道:“魏王殿下信任蕭姑娘,下官隻是怕有風言風語,故多嘴一問,望姑娘不要往心裏去。”
蕭穗隻是垂下眸,什麼也沒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