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上官雩(2 / 3)

秦淮的日子像是仙境一樣,在我心裏,總是最美好的,悠閑得可以眯起眼來看光華絢色,聞香沐風。

遠處,是誰家歌妓,輕歌如鶯,聲聲入耳,有些悲哀,隻有歌無樂相伴怎能不是憾事,我伸手摘下柳葉兒,心想:不妨,讓她聞聲而動。柳葉在唇間輕輕一抿,悠長輕靈的聲音傳出去,和那低昂起伏的歌聲相融為一體,那歌聲,聽起來,更是美妙了十分,像是龍點上了睛,頓時如有靈。

歌聲停歇,最後一絲的聲音,也從我的唇間停下。

小靜鼓著掌開心地叫:“姨娘吹得好好聽啊,比歌聲還要好聽。”

讓人讚美是挺高興的,盡管是個小孩。我輕笑,“小靜,這不過是個陪襯的聲音。”

“姨娘,小靜長大了,娶姨娘好不好?這樣,小靜就可以天天聽到姨娘吹的曲子了,誰都不知道,姨娘吹的曲子可比唱的好聽。”他很認真地說,沒有一點的油嘴滑舌。

我忍俊不禁:“這怎麼行呢?等你大了,到時姨的白發,都長出來了。”

“亂倫。”一聲不屑的冷哼。

哪來的自大家夥?我站起身,看到一個高大的白衣男子。還沒有開口說話,那個穿白衣的男子就聳肩,不屑地搖頭,“還以為會是什麼絕世美女,原來,是個醜婦兒。”

輕淡的嘲弄之語,讓我心裏不甚舒服。

他對這方麵,也有所涉獵吧,聽得出我吹的曲比歌更甚,可是這般的說話,又讓我歎息。

這人的思想,實在讓我不敢苟同。不過,並不等於我要讓他汙辱,年輕的血液中,總是有一些火氣,我承認我不美,可是說我是醜婦兒,有些過分了,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說我。難道他沒有看到我頭上梳的,還是少女的發髻嗎?我輕斥:“無禮的家夥,原來,你是這等的膚淺。”

他靠近,我越發將他看得清楚,那男子的眸子漆黑,卻有種蔚藍的感覺,深邃如蒼茫海洋。身形挺拔,孤高如懸崖上背月而立的青鬆。身披白氅,那種白,如同大雨過後的晴天上的白雲,他的身上,處處透著冷冽不耐的氣息,薄薄的唇緊抿,像是誰欠了他的一樣。

我聽說,薄唇的人,都很刻薄,孤傲,怪不得他出言不遜。長得如此的好看,我原諒他,不和他計較算了。對美男,我的心總是放得比較寬,女為美男者悅,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誰知道,他靠近我,伸手在柳樹上一搖,接住一個掉下的包袱。

他氣定神閑地站定,滿眼高傲:“醜婦,我是第一個這樣說你的吧,你也隻能騙騙小孩子了,隻有孩子才不懂得欣賞。”

“說我醜的人多了,你連排都排不上。”我驕傲地說著。

他為我的話一怔,笑出聲,“七出之多嘴,該休。”

我歎氣,男人,為什麼總是用這些戒條來限定女人呢?“我想,你會很失望,很失望,我並沒有出嫁,也不打算出嫁,隻有我要不要嫁的時候,沒有男人休我的時候。很抱歉,自負的孔雀,也很遺憾,我不是你的妻,要休也輪不到你,七出,你收好了。”

“唉。”小靜看我歎著氣,還有模有樣地歎著。

我撫嘴大笑,然後說:“小靜,姨美嗎?”

小孩子是最好騙的,“美,姨娘最美了。”小靜揚起眉,有些得意地看著那驕傲如孔雀的家夥。

他冷哼:“這樣也敢出來亂走,別嚇著了人。”

好……好可惡啊,縱使別人說我醜,那也是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不像樣啊,我要是打扮起來啊,也不是沒有看頭的。

“姨娘。”小靜不甘受冷落,拉著我的衣服,“這是你跟我說的豔遇嗎?他還蠻好看的。”

腦子“轟”的一聲響。我覺得我臉都紅了,火辣辣的感覺在燃燒著。小靜啊,這時候,怎麼把我隨口說的都說了出來呢?平時教他學畫,倒不見他記得。他居然還仰著臉,要我讚揚他。那無禮自大的孔雀男還沒有走遠啊。

果然一陣嘲笑聲響起,他冷嘲地說:“就憑你,豔遇?醜婦出門也不照鏡子。”濃濃的嘲諷語氣讓我無地自容,這個,可惡,可惡至極的家夥!我拚命地忍著氣。

醜怎麼了?醜就低人一等了嗎?還不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身體發膚受之於父母。如果光靠著相貌,那麼,這樣的人生,不過也是悲哀的。

我聽到,他在問路邊的人:“殷府怎麼走?殷青大人府裏。”

大概那是遊人,也不知道怎麼走。

我計上心來,打算要好好地教訓一下這個自負的孔雀。我走到一邊,給了些碎銀給一個小販,讓他去告訴他殷府怎麼走。

好好地走吧,走到天黑到了我家正好趕上關門放狗的時間。

唉,我摸摸臉,我真的很老了嗎?為什麼他叫我醜婦呢?我才十六歲的好年華啊。

瞧那些畫畫的,也沒有多大的意思,小靜又不耐餓,再加上有些氣鬱在心,我就早早回府了。從後院進去的時候,奶娘正焦急地走來走去,一看到我回來就迎了上來,用她才有的又尖又急的聲音叫:“大小姐啊,你跑哪裏去了?你不知道今天有大事嗎?”

我顰起眉,努力地思索著,大事?我不知道啊,我的記憶力還不至於會忘了她交代過的大事,又不忍揭穿她的失職,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醒過我。我一拍腦子,裝作心虛地問:“奶娘,我忘了啊,是什麼大事啊?”

大事,不是從來不關我事的嗎?真是讓我如臨大敵一般了。

奶娘看著我歎氣:“大小姐,你怎麼這樣子就出去了?叫你不要總跟小靜一起,總是不聽話,青兒,快過來帶大小姐去梳洗,穿上最漂亮的留仙裙,戴上最好看的首飾。”

這麼隆重,我倒是有些怕怕了,“奶娘,為什麼啊?你不知道頭上插珠花兒,拉得頭皮好痛,那個裙子太輕了,我怕被風吹起來。”

奶娘在後頭笑罵:“豈有你這樣的,小姐就是要好好地打扮,今兒個,有貴客來,午膳已準備好了呢?就等著貴客上門。你是殷家的大小姐,你要好好地表現。別人不知,我也不知嗎?大小姐空有才華,不表現出來,人家豈知道。”她哩哩囉囉地說個沒完沒了。

我都聽怕了,捂住耳朵,“奶娘,好了,我打扮得非凡無敵,讓人看得掉下巴好不好?”是什麼貴客啊,如此的慎重?關我什麼事?為什麼還要我打扮?唉,逃不開,奶娘會磨到我耳朵生繭為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