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五隻雀雀(1 / 3)

兩刻鍾後。

阿雀捂著肚子,半死不活地從永寧宮裏慢悠悠溜達出來。

走到一半,忽卻又像想起什麼,拔腿便往回跑,直跑到那後院柳樹下,複才將裙角胡亂紮起,三步並作兩步,猴子上樹般竄上枝頭,伸手摸索了好一陣——待到將自己頭先藏在這的糖盒原原本本給摸出來,這才大鬆口氣。

還好還好。

她寶貝地摟住那糖盒。

一手抱住樹幹,一手小心打開盒蓋,瞧著裏頭沒摔沒壞,完好無損,十粒雪白糖丸工工整整擺放其中,芳香宜人。甩了甩手上水珠,便又順手從裏頭撚了一顆,徑自扔進嘴裏。

咂摸咂摸。

咂摸咂……

阿雀臉色一變。

隻牙齒輕輕一咬,外頭糖衣破碎,苦澀粉末頓時嗆進喉管。她瞬間麵如土色,猛地把嘴一捂,一時間兩手竟不住胡亂揮舞,好賴猶記得緊緊抱住樹幹,這才勉強安全、穩穩滑下樹來。然而站定地麵,人仍忍不住咳嗽連連,直嗆得小臉發白,深深彎下腰去。

緩了不知幾久。

還好永寧宮中有宮婢聽到動靜,跑來給她遞茶,這才助她稍稍平複了嘴裏那駭人苦味。

阿雀打小怕苦,這會兒眉毛鼻子眼睛皺成一團,隻覺一開口都是藥味。當下隻得左右輕輕擺手、同人作勢道謝過後,又苦著張臉快步踱出殿去——

一路上,隻聽得陌生宮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你們都聽說了麼?曌華宮的飛絮姐姐方才傳話來,說是襄城公主此番名為省親,實則竟從北疆帶回一份大禮。那巫醫久居天山,是為公主孝心所感動,這才願意遠道前來,以失傳多年之靈術、望以根治太後娘娘那嘔血怪症……若此言非虛,怕不是太子殿下的腿疾和癆症或也得見轉機?”

“可別聽風就是雨。說得玄乎,哪知道是不是真有些實學在身。”

“……要我說也是。可恨今個兒嬤嬤沒將我調去侍宴,我也是聽旁人說,那巫醫竟生得一頭白發,麵容卻俊美清秀、瞧著不過十七八歲罷了,也不知個中是否有些詭秘之道。你想想,咱們太後娘娘禮佛虔誠,哪裏會容得這般妖邪人物?依我看,怕是馬屁拍到馬蹄子……你、青蓮姐姐,你打我做什麼?”

阿雀從三人身旁走過。

眼見得其中年長那個滿臉諱莫如深神情,帶著身旁兩個姊妹向自己俯身見禮,不由尷尬一笑,心知方才聽牆根的行徑顯是被人發覺。停留不得,唯有加快腳步,便一路循著來時的路線小跑而去。

然則俗話說得好,心急終歸吃不了熱豆腐。

阿雀平生最愛湊熱鬧,尤其喜歡瞧別人瞧不著的熱鬧,這會兒心裏著急,腳下步子果然便亂了節奏:原本永寧宮到禦花園,理應不過一炷香時間便能趕到。她急著“趕路”,平日裏又在清輝閣的園子裏野慣了,心存僥幸,便選了道小路來走。可這宮中七拐八繞,哪裏是府上園景比得?

沒多會兒,她心頭便暗道不妙。四周環視一圈,果不其然,真真誤入歧途、到了處從未見過的冷清殿宇。

“倚、落……宮?”

阿雀看向頭頂那結了厚厚一層灰的匾額。

一字一頓、將幾個依稀可辨的大字讀出口。琢磨片刻,仍卻是半點印象沒有,隻覺這名字好生奇怪,從前竟都全沒聽過——這會兒又該往哪走才好?

正遲疑間。

耳聽得風聲肅殺。她不知為何,忽竟猛一哆嗦,恍惚又是那日在清輝閣見著血流成河時,有人掠到耳後、直取她命門,這般預感襲上心頭的瞬間,身體卻比頭腦更先一步,冷不丁向右一避。

眼角餘光頓時掠過身後黑影。

驚叫聲卡在喉口。她花容失色,正欲腳底抹油,那人卻搶先一步,看似纖白柔弱的手,捂住她嘴時竟如鐵鉗般絲毫撼動不得,便是手腳並用拚命掙紮,也不曾叫他動彈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