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趙卓能夠將這件瓷器拿到這一場來比賽,便足見他是已經分辨出了這件瓷器乃是仿造品,光是這一點便足以讓在場的人信服。
這件瓷器乃是模仿乾隆時期景德鎮瓷器的布局之法,周身繪製菊花瓣,加以填色,筆觸之細膩比起真正的琺琅彩來似乎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其瓶身開框,繪有仕女和花卉,一切都是巧奪天工。除此之外,在空白處還以礬紅書寫有“乾隆禦製”四字楷書款。
陳才遠也不由得揉了揉眼睛,驚歎此瓷器仿造得如此完美,也不由得有幾分欣賞的多看了趙卓幾眼,若是他將這瓷器拿到元明清那場比賽去,估摸著也能蒙混過關呢。
而大多數人而言,因為沒有見過真正的琺琅彩,所以雖然在小聲的議論著,卻不知道如何來鑒定真假,唯有資深的老收藏家、有過十幾二十年鑒定經驗的鑒定師還有評委們則是一個個表情肅然,甚至還有一個評委直接離了席,走到桌前,近距離的觀察起這件瓷器來。
這瓷器若是假的,那仿造得可謂是以假亂真,但若是真的,那可就是真正的天價之物,所以誰也不敢怠慢,場內的氣氛也因此緊張到了極點,誰都想知道最後的結果究竟是怎麼樣,畢竟在大家看來,趙卓也隻是個年輕人,若是他看走了眼,也有可能把真品看成了贗品,若真是那樣,那又讓眾人開了眼界。
在觀眾席的前排,紀淵也不由得拂須直笑道:“小卓還真是眼力毒辣啊,這樣的仿品也能夠看得出來,就算是我,沒有花一陣工夫也難以辨別出來呢。”
紀元在一邊希奇道:“爸,那這件瓷器是什麼時代的?”
紀淵摸著下巴思忖了一下道:“看樣子應該是出自民國施德之之手。”
紀元狐疑道:“施德之,聽起來怎麼象是外國人的名字?”
紀淵便解釋道:“琺琅彩的燒製雖然在乾隆年間便已經停止了,不過待到了晚清民國時期又開始的燒製,其原因多種多樣,尤其是大量西方人湧入到國內,工作、置業、發展事業,很多人也開始收藏古瓷器,所以古瓷器的需求量增大,然而精美高檔的古瓷越來越少,所以便使形成了仿古瓷的高峰期,這其中也有西方人參與的仿製,施德之便是其中一人。”
紀元希奇道:“竟還有外國人來進行仿造,這也算是奇聞了。我也在市博物館裏看到過真的琺琅彩,別的不敢說,但是在畫麵上看起來,感覺起來似乎比真的更有種流暢感呢。”
紀淵便含笑說道:“這施德之本是拉脫維亞人,行伍出身,在日俄戰爭時期隨軍駐防東北,後退役來滬,開設古玩行。他從德國進口琺琅彩料,重金禮聘原清宮造辦處工匠胡氏,讓他去搜羅琺琅料,有數十種顏色,由於所用琺琅料精少、名貴,後來便讓親自前往景德鎮調製料色,其作業每一色料一次調成決無色差。”
紀元聽得吃驚道:“這外國人倒也肯下本錢啊。”
紀淵說道:“不止如此,他還以五百兩白銀一件高價招攬了原禦窯廠名匠潘甸宇為其做畫。”
紀元說道:“潘甸宇這人我倒是知道,此人乃是一個傑出的畫家,珠山八友之中,汪野亭、劉雨岑、陳意亭都是他的得意弟子。”
紀淵微微頷首道:“不錯,不過他不僅僅是一個畫家,而且還是近代景德鎮粉彩瓷的開山鼻祖,除了他之外,施德之又聘請了數十人,經曆約前後三年,製作花費兩百多萬兩白銀,方製成約兩百餘件仿造的琺琅瓷。之所以你說這一款瓷器上的畫更顯得自然流暢,乃是因為他仿造時也采取了不同的工藝,那就是由藝術家或文人參與,直接作畫在瓷器上,而不是作畫稿由工匠描繪,所以畫麵顯得清新自然,線條流暢,比官窯古月軒瓷少了些許刻板,拘謹。”
紀元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這件瓷器的價格呢?”
紀淵含笑道:“這就要看那些評委的意見了,若是他們鑒定成是真品的話,那可就有好戲瞧了。”
紀元不由啞然失笑道:“那可不止是鬧笑話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