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的天空
從前我有一個未遂的選題,是一本外版書,講親子旅遊。一位單親媽媽帶著自己五歲的兒子去土耳其,一路走來,其風其俗其言其物,躍然紙上,孩子行萬裏路也由此仿佛讀了萬卷書。
我很是羨慕。也慶幸自己有明珠。原來並非隻是我養育她,她也是上天派來陪伴我的。隨傳隨到,隨攜隨走。
第一站 香港。
香港是免稅購物天堂,這是一麵。它還有另一麵。
我和明珠走出位於科學館路上的酒店大門,向前行一會,就到香港科學館門前。十點才開門。我們到得早了。就在大門口拍照。路旁的鳳凰樹向上粗壯伸展,枝葉高闊,你會感覺到它已經在這裏長了很多年了。它到底有多大?十年?幾十年?150年前,鴉片戰爭失敗,清政府失去香港島。也由此鑄造了今天的香港。香港1997年回歸中國政府。那一年,明珠的媽媽大學畢業;那個7月,香港回歸盛典那天,也是明珠媽媽第一天上班。
香港到處都有殖民地色彩,從街名的英文音譯開始,諾佛士台街,麼地道,佐敦,。。。不止是異域風情,它是斑駁的,不僅有維多利亞風,還夾雜著中式市井和封建時代味,通菜街,旺角,油麻地,皇後大道。。。城市從天而降,首先讓它落地的是地街名詞。著名的影星經常出沒的酒吧街“蘭桂坊”,有些風塵味,然而最早卻是名符其實的賣蘭花桂花各種花的專業街。辟如“淺水灣”,是最美海灣之一,當年的海明威,還有東北的女作家蕭紅,也曾駐於此。這是“香港通”作家也斯先生告訴我的。他說這話時已經是我這次帶明珠去香港後的第三次赴港。在地鐵都不通的九龍城,也斯先生找到了一間家常的潮洲菜館,他一道一道菜向我們介紹,我們津津有味品嚐。也斯先生是廣東新會人,香港出生,早年艱苦自學撰稿,直到三十好幾,遠赴美國遊學再回歸,在香港的各間大學做教授。“讀書是最好玩的”,他說著,六十多歲人,笑眯眯,說話不疾不徐,兼顧各人需要,是有儒養的學士。也是從他的身上,從他的說話裏,我看到不一樣的香港,過去的香港。同樣說到時尚旺地銅鑼灣,他口裏的是舊日時光裏的有著日據痕跡的銅鑼灣,當然與現在是翻天覆地的變新顏了。那裏有很多日本百貨,現在,怕隻有“祟光百貨”店可供聯想。在九龍城裏閑逛,我仿佛是穿行在民初東南亞的市井。這是很奇怪的錯覺。它與文化與經濟中心的尖沙沮很兩樣的。
所以,逛城市,也隻是盲人摸象。
就像明珠,她對香港科學館最有記憶,對館裏的“泡沫”印象最深刻。此行也解決了她之於對“白骨精”的恐懼。館內有一個分區是人體科學。人身上有206塊骨頭,頭骨,臂骨,腿骨,耳朵骨,手骨。。。電腦屏幕上將這些白骨做成拚圖,供小朋友們拚接,又介紹說“盆骨就像是一隻蝴蝶”。西遊記片裏的白骨精無非也是X光線下的人體骨頭現形。至於成人形,原來也可以自己拚湊。距離消彌了恐懼。科學館是有趣的,對於知識的介紹形式十分生動,工作人員演示的“氮”的各種形態,我看得很入味,而明珠卻坐不定,走遠了。她還是愛玩。將那頂樓上的肥皂泡沫揮了一遍又抹了一遍。
我牽著她小小的手,想一鼓作氣,連附近的太空館也一並參觀了。
沿著星光大道,我們一路往天星碼頭走去。旁邊的維多利亞港碼頭,水是那樣深沉,不可測,一塊一塊地湧來,對岸是如刀劍林立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有一年,劉德華的西北女粉絲,一家追星追至香港,其父在挽救迷戀明星如沉溺毒品般的女兒而無望心境下,跳海。是在此處嗎?香港也是一個夢工場,一個製造明星光環的花花世界。
這樣開闊的景地,吸引了全世界的遊客,他們在星光大道上與明星印在地麵上的手掌合照。香港也是一個擅長複製的城市,洛彬磯的那一套,手印,明星蠟像館,一模一樣的,抄過來,呈現著。也不止香港如此。曾幾何時,風尚的路線是這樣的:國內的抄港台的,港台的抄日韓的;日韓的抄歐美的,,,,,而歐美呢?
星光大道上藝術館那一段,天空中有鳥兒在飛翔。高高遠遠地。開始我以為是風箏,因為它竟然飛得那樣高。而當它矯健地滑降時,我和明珠同時確認了,它是鳥,不是風箏。更準確地說,它是鳶。這是後來我與一位觀鳥愛好者聊起時,她告訴我“多半是鳶,比鷹略小而溫和,香港多的是它。”
可能就在抬頭確認天空中鳥兒的時候,我們錯過了太空館。仗著對香港尖沙咀還算熟悉,我沒有帶地圖。太空館就在藝術館背後。在回程的巴士上我從車窗裏看到了,但彼時趕著回酒店,已經沒有時間停駐了。再次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