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3 / 3)

旁邊身著黑色學生裝的男青年忍不住笑了,“你看,這是《晚郵報》,是明日報社發刊的,我可聽說報社的總編輯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就是蔣大總統都不敢抄了這家報社呐!”

“《晚郵報》一向以事實為基準,他們刊登的文章句句鞭辟入裏、毫厘不爽,且敏銳靈警,時而會透露出金戈鐵馬之氣勢,由此可以想見報社裏的作者絕非池中之物。你們還記得三年前那件驚動了全市的靈堂屍體顯靈案件嗎?”另一個膚白顏麗的女學生抬手,指甲一蘸青花瓷器皿中碧綠澄澈的峨蕊香茶。輕動手腕,竟在梨木桌案上輕巧地寫寫畫畫。

洋裝女孩子湊上前去問道:“就是宋家老爺子死掉的那個靈堂?那時我爹還鎖了我在家裏,不許人家去學堂呢!”

男青年見狀忙給洋裝女子遞了個眼色,示意她莫要說漏了嘴。

女子見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噤聲不語。

“我聽說今日下午皇後大道將會上演一場學生遊行運動,屆時整個卿離聯大的學生都會參與。哦,卿離商會還要全體罷商呢!昨兒個商會長周老在多家外國媒體前義正言辭的說:若大總統不放了蘇帥,他將會聯合各大商會全體罷商,威脅戰時不會為中央軍提供一星半點的物資。”清麗女子邊說,邊手腕輕翻,指尖微抬,瑩亮的粉色指甲點著案麵,頓一頓,又繼續畫起來。

餘長卿腦中浮起八個字——翻雲覆雨,死局逢生。趙傾宸素來隱藏得深,不到萬不得已時,與世無爭。這回卻暴露了三四分,可真不像他的作風。

他眉間凝聚了憂愁,側目去望那個身著藍黑學生裝的女學生,歪著頭思索是否在哪裏見過她。

洋服的女學生拽著她的胳膊,喜不自禁:“現已經中午了,若是晚去了就看不到了。再說咱們也是學生,正好去湊個熱鬧。”轉頭望著男學生道:“程景鬆,你說對不對?”

男子略一遲疑,支支吾吾道:“可是或許會有軍警抓人,租借的也會配置嚴密的警戒網,十分危險啊!”

女學生翹著豔麗的小嘴唇,鄙夷萬分地瞥去一眼,氣呼呼道:“哼!程景鬆,你個膽小鬼,怕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地找理由呢?水遙,咱們一起去!”

被叫做水遙的女子唇角一彎,輕輕拍著另一位女子的手,如水冰涼卻和緩的聲音響起,“景鬆這不是擔心你嘛!去看也非不可以,但說好了,隻許在一邊看著,可別惹是生非呀。”

“那是那是!走吧。”她的眼裏閃出了興奮的光芒,抓著水遙的手急急忙忙出了套間。

水遙卻不笑,臉色嚴肅。她被抓住手往前快步走著,眼神卻不由自主向後看去,含著一絲的戲謔與了然。

那廂的男學生驚訝地望著梨木桌案,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前麵兩個女子的背影。他的眼睛裏流動著不知名的光澤,宛若一潭深水。

茶樓外傳來嬌豔女子的呼喊聲:“程景鬆,你再不下來,我們就不等你啦!膽小鬼!”

口不應心回答了聲“來啦!”再瞥一眼桌案,就匆匆走了。

一直凝神細聽他們對話的餘長卿斂起微笑,思量作罷,緩步走到他們喝茶的桌邊,探看案麵。

上麵的水漬早已幹了一半,一點縈縈隸書字體還泛出些許茶香,在陽光照映下晶瑩潤澤。他仔仔細細看去,卻也隻看到一個“景”字與半個“木”字偏旁,下麵還畫著——那是什麼?像是建築的屋頂,若補全了,定當是朱樓立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