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間裏呆了不到兩分鍾,李嬸就來敲門。鳳然置之不理,走廊上傳來極輕的腳步聲。赤腳走到門後,鳳然聽到了那壓低了很多的男人聲音。“她察覺到了什麼沒有?”
李嬸看了緊閉的門一眼,搖搖頭。
男人又說:“那你穩住她,我馬上讓他離開這裏。拖住她,我很快就回來。”
李嬸點了點頭。
鳳然突然明白祁東玨為什麼會那麼放心地把地址交給自己了。他所謂的事情不過是先行一步,回到這裏,來趕走關楚。自己前來,家中傭人就會負責拖住自己。現在還要趁機出去,裝作他沒回來過一樣,稍後再從正門進來。
這些她都不關心,隻是,她在懷疑關楚和祁東玨是不是已經握手言和了。關楚明知道床上躺著的人並不是寧安安,是什麼原因,讓他在這個時候,在祁東玨麵前來表露“心跡”?
鳳然一邊往浴室裏走,一邊想著這些問題。側耳聽到另外一個人下樓的聲音,她才用指尖沾上了冒出的血絲,雙手自然地垂在體側,她打開門,對上李嬸驚詫與慌亂的眼神,冷淡地問:“葡萄汁好了嗎?”
李嬸迅速恢複鎮定,冷不防被她這麼一問,又自亂陣腳,從走過來的年輕女傭手上接過來紫紅色的葡萄汁遞給她,纖細的食指浸入冰涼的葡萄汁裏麵,迅速地拿出來,點在唇上沾了沾。鳳然用舌尖,舔幹淨了酸甜的葡萄汁,卻皺起眉:“不好喝,不信你嚐嚐。”她說著,已經以不容置疑地態度,把葡萄汁送到了李嬸的麵前。
中年女人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可是看見了她眼裏的堅決之後,她咬咬牙,還是淺淺地喝了一口,不等嚐出什麼味道,已經轉身對年輕女傭吩咐道:“的確不好喝,去換一杯。”
女傭聞言躬身下樓。鳳然卻滿眼含笑地望著李嬸。李嬸不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很快,她的腿腳就僵硬起來,眼中突然出現了好幾個鳳然,搖擺不定又慢慢重合、分開。頭暈目眩的感覺讓她身體發軟,扶住牆邊站好,李嬸趕緊去看鳳然,卻發現,眼前早已沒了鳳然的影子。
此時的鳳然,已經溜進了最後一個房間。床上躺著的女人臉頰發黃凹陷,她愣了一秒鍾,卻迅速地把薄被掀開,解開了她的衣服,將她翻了個身,脫掉了一半,露出女人赤裸,卻並不“光溜溜”的後背。
她的背上紋了密密麻麻的刺青,從上到下,鳳然卻睜大了雙眼,湊近去仔細地辨認。女人背上的刺青不是什麼尋常見到的心上人的名字或者是別有意義的圖騰,而是一堆繁複漢字、英文字母與數字的組合。
——藥劑名稱與相對和相關的化學式。
鳳然迅速地瀏覽完,確認它們就是關楚這三年來費盡心血研究的東西之後,忍不住輕輕笑了。她本來還不敢相信這麼好的事情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可其中幾種稀有而生澀的藥劑名稱與當年在羅刹時,雲清告訴她的那些一一重合,已經由不得她不相信。
那時她接受的藥劑實驗,是羅刹最為精細而又嚴格的頂尖瘋狂實驗。她在實驗室裏的地位,就好像是白蟻之中的蟻後。所有藥物,在她身上充分試驗過之後,就會被投入到其他實驗體身上接著實驗。
長期以往地飽受折磨之後,一般的藥物在她身上都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反饋。這時,那個瘋狂的醫學博士發現了她體內的血液可以讓人麻痹之後,用了許多稀奇古怪、國際上明確禁製的藥劑,把她培養成了一個現代版的“百毒不侵的藥人”。
當博士把這件事情上報之後,她終於得到了一直以來最想要的生活。她擺脫了實驗品的命運,卻邁入了另外一條道路。當血液裏的毒素,促使她成為殺人無聲無形的利器,羅刹多了一個最為年輕的特工殺手——魅影羅刹。
雲清幫助她逃脫之前,曾經花費了半年多的時間研究,偷偷集齊了藥劑,強行壓製住了她血液裏的毒素。她的血液是上好的毒液,甚至帶有異香。如果沒有掩蓋住,她遲早會暴露身份,被羅刹抓回去。
而她逃走的時候,沒能禁得住同樣淪為實驗體的寧安安的請求,同意了寧安安的條件,來找關楚,告訴他寧安安被困住的消息。隻是當時出了一點點小意外,鳳然見到關楚的時候,和關楚談妥了條件,讓他為自己消除體內的那些毒素,拿出資料一看,卻發現並不是那些毒素的資料。
當時她驚魂未定,根本沒來得及仔細看,發覺不是自己應該帶走的那份資料之後,她就明白,是寧安安偷換了資料。她以為那是寧安安的,寧安安更加以為那是她自己的,可笑的又可喜的是,三年多以後,她直到現在才確認,那是雲清用來壓製她體內毒素的藥劑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