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青瀚吧她帶到了河邊,河灘都是石子,卻沒有一個行船的在這裏歇腳。畢竟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大了,走船的也不想萬一行到河中,下起暴雨來就不好收拾了。
“這是?”蒙知初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帶自己來這個河灘。
他一指前麵水上的木板,說這裏原來是城東南的一個民用渡口,主家姓餘,小時候他常來此地玩耍戲水。然後說:“我就是在這被淳於顯仲抓住的。”說完一腳踢飛腳下的一兩顆石子,在水上揚起幾朵小小的漣漪,被流動的河水給掩蓋過去了。
蒙知初聽他這麼說,聯係之前他口中的往事,知道這時顧小葳中箭的地方,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他來此的用意,可能在他的想法中,他早該來了。
她接過他手中的油紙傘,扶著他的胳膊,輕輕說:“你想你妹妹了?”
“我知道,過去一個月,這河灘肯定剩不下什麼,可我還是想來看看,萬一,沒人收拾,萬一,野獸們還在冬眠。萬一......”他想過無數種可能的理由,能讓那日河灘的慘相不至於被時光衝刷的那麼徹底。就算衝刷的徹底,要是能把他想要找到的留在那裏,他也無怨。
牧青翰這人啊,有時無怨無悔的,竟是找到一具屍首。
“我想,我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好歹讓我給她立個碑刻個字。”牧青瀚喃喃的說道,“可是,果然。”
他苦笑一聲,走到一旁的茂林樹下,一屁股坐在已經被雨水浸濕的石頭上,摸起一塊小石頭,在指尖摩挲。剛想把石子扔到河裏,卻把手抬起來時,又收了回來,低著頭接著盤那個石子。
蒙知初還繼續舉著油紙傘,走到他身旁說:“小葳知道你給她報仇了,她知道你活著,一定會開心的。”
牧青瀚沒有回話,披散著的頭發,蓋住他的表情。雨滴答滴答的落在腳下的小水坑裏,有時泛起小水花。這聲音,聽到讓人心中安寧,竟就這麼想靜靜的聽下去。
蒙知初問:“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
牧青瀚把頭發往耳後歸攏歸攏:“不知道,可能離開西越城,可能還在官道上開酒館吧。你呢?”
雨慢慢停了,蒙知初收起油紙傘,說她今早和蘇鳴兮商議過,這裏的事情結束了,蘇大夫為新書尋覓新藥的標本也已經收集完畢。在陳桓策的幫助下,雇了一艘常給廖大官人開的大船。“明早出發,回聖醫坊。”
“好,到時候我來送送你們。”牧青瀚說著。
蒙知初則說:“你可以和我們一起走啊,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外麵是什麼樣子嗎?”
“就像劉將軍說的,我殺了淳於顯仲,新的南巡王估計已經在各個城池通緝了,被抓了倒是小事,連累你們就不好了。”他終於露出了笑臉,還把手上摩挲了半天的石子給扔了出去。
蒙知初則不以為意,他行走江湖慣了,但凡她認定的朋友才不會管什麼連累不連累的。卻聽牧青瀚說的也有理,便想了個俏皮的話兒來問:“帶個麵具,假裝你不是牧青瀚不就可以了?”說完還露出了個小女兒家才有的笑臉。
“我不是還給你送了一個麵具嗎,你不會給弄丟了吧?”
“怎麼會?”牧青瀚拿到麵具就把他藏在懷中,被送到望雲樓的這些日子裏,淳於顯仲也沒有派人搜他的身,雖然這一路事情如此之多,這麵具竟然安安穩穩的放在懷裏,即使是早晨他在好好洗了個澡,也沒忘了把它放回的身上。
他從懷中取出那隻麵具,放在臉上:“像這樣?”蒙知初卻被另一樣東西吸引住了,那便是他從懷中取麵具時,帶出來的那隻鷹狀藍晶。
“這是什麼?”蒙知初指了指那藍晶,她記得這個顏色。在望雲樓大戰時,就是這個顏色在牧青瀚胸前閃耀,她起初還不知道是什麼,現在想來就應該是這個物件。
牧青瀚說了這是赫連送給他做過年的紅包用。蒙知初點點頭,又摸摸,點點頭說:“好漂亮啊。”
牧青瀚說:“這也不是什麼花呀蝶呀的紋路,你怎麼回喜歡這種男人家戴的物什?”
蒙知初說:“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這個掛墜的顏色好治愈。”不過他看見牧青瀚看她時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意識到這個家夥上一句話實在嘲諷她,於是毫不留情的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
可是他卻沒有喊疼,畢竟金丸勇士,小姑娘家輕輕的下手,感覺的隻有舒坦。他就著蒙知初的話茬也就接著說:“那你喜歡,送給你如何?”
“這不好吧,赫連前輩送你的見麵禮,你轉手就給我了?”
“什麼見麵禮,那是磕了三個頭換來的。我記得以前教我認字那個書生說過什麼,哦,來而不往非禮也,對,就是來而不往非禮也。”他說這來了興致,隨手就取下來。“正好你送我你的麵具,反正赫連老頭把這玩意兒送給我,就是我的東西,我想送給誰就送給誰。來,我給你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