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邁著沉著堅實的步履,走到籬笆門前,朝著半黑夜空道:“楊北楚,你出來!”
“你的後事交代完了?”暮色中,一個三十餘歲的中年人緩緩行出,他麵目清俊鳳眼含煞,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上翹起,流露出冷傲之意。
在他的身後還跟隨著一名藍衣少年,腰懸一支晶瑩如玉的魔笛,冷冷瞧著院中的阿恒父親道:“楊南泰,我師父已找了你整整十年!”
“啪!”中年人不由分說,反手一記耳光重重抽在藍衣少年的臉上,低喝道:“師叔的名諱,是你可以隨便叫的?”
藍衣少年唇角溢出一縷鮮血,卻不敢抹拭,低垂雙手道:“是,弟子知罪!”
教訓完弟子,楊北楚側目望向阿恒父親,皺了皺眉道:“你怎麼老了這麼多?十年前你從宮中盜走的那尊軒轅心呢,藏在哪裏?”
楊南泰不答,說道:“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讓明曇走!”
楊北楚哈哈一笑道:“連你帶她都得留下,那孩子我也不會放過!”
楊南泰雙目寒光如箭射在對方的臉上,說道:“楊北楚,我們有多少年沒打架了?”
楊北楚道:“有誰記得?反正我們從小鬥到大,但凡我喜歡的,你總想爭到手。”
楊南泰搖頭道:“你錯了,我從不想跟你爭。一直以來,都是你以為我在跟你爭。不過,最終我還是跟你爭了一回,從你手裏救走了明曇。”
楊北楚麵頰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摘下腰間的青玉魔笛道:“我讓你先手!”
楊南泰掣出手中的擎天古劍,一蓬青色劍芒照亮臉膛,徐徐指向楊北楚道:“請!”
這時候屋中的阿恒驚訝地睜大眼睛,實在不明白這個不知打哪兒突然冒出來的大伯,為何要找父親打架?
這時就見母親走到屋裏供奉的那尊文殊菩薩玉像前,雙手合十躬身拜了三拜,然後將玉像請下佛龕,小心翼翼地收進懷中,再一把將他負在了背後,低聲說道:“阿恒,我們走!”不等阿恒開口,施展身法躍出後窗,飄落在了屋頂上。
楊北楚看在眼裏,卻受楊南泰的劍氣催壓不能□□,漠然喝令道:“司馬陽!”
“是!”藍衣少年縱身欺近,叫道:“師嬸留步!”手中玉笛點向阿恒母親咽喉。
阿恒母親見玉笛來勢凶狠,暗自一凜拔劍招架道:“阿恒,抱緊娘親!”
“哦!”阿恒應了聲,小手緊緊抱在她的肩膀上,卻見娘親仙劍翻飛與司馬陽鬥在一處,便又叫道:“娘親加把勁兒,打倒這壞蛋!”
阿恒母親修為顯高過司馬陽,奈何背負愛子多有記掛,一時半刻竟占不到上風。
猛聽楊南泰一聲大喝道:“好膽,敢欺負楊某的妻兒!”身形一晃,竟舍了對麵的楊北楚,如神兵天降飛落在屋頂上。
司馬陽不由大駭,左手食指急忙點向楊南泰胸口。
誰知楊南泰不避不閃,硬接下這一指,大手如老鷹抓小雞般拎起司馬陽胸口衣襟道:“滾!”
“喀吧!”司馬陽的食指點在楊南泰胸膛上,好似撞中了一堵銅牆鐵壁,應聲折斷,人已騰空飛跌,胸口被楊南泰吐出的掌力震得氣血翻湧,已負了重傷。
“砰!”幾乎不分先後,楊北楚的青玉魔笛也在此時擊中了楊南泰的後背,打得楊南泰朝前一個踉蹌勉強站定。
“王八蛋,我殺了你們!”阿恒見楊南泰受傷,睚眥欲裂憤怒瞪視楊北楚,捏緊了小拳頭直想拚命。
楊北楚收住魔笛道:“我隻用了三成功力,免得勝之不武讓你心中不服。”
楊南泰“呸”地吐了口血沫,擎天古劍當胸一橫道:“承讓!”
阿恒母親心如刀絞,悲呼道:“南泰,你我生死同命,與他拚了!”
楊南泰一把按住妻子,調勻真氣道:“你走!”
楊北楚並不趁機攻擊,臉上閃過一抹譏誚與怨毒,嘿然冷笑道:“要不要我背過身去,讓你們先演完這出肉麻大戲?”
楊南泰搖搖頭道:“不必了,走!”手上運勁一振,將妻兒遠遠送出。
“我不要走,我不要走——”阿恒拚命地掙紮大叫,卻想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娘親為什麼要帶著自己丟下父親逃走?
阿恒母親也在回望著丈夫,淚眼模糊中肝腸寸斷,恨不得返身而回與楊南泰死在一起。然而聽見背上阿恒的呼喊,她的心莫名地一緊,咬牙叫道:“南泰,你一定要活著回來!”跌跌撞撞地離開了孟皇村,也不知怎麼找到的正路,天色大黑時禦風來到了空色寺外。
然後,她放下背上的楊恒,叩響寺門上的銅環,像是用盡了所有氣力癱倒門前。
空色寺的覺忍方丈是他們夫婦相交多年的化外至交,也不多問,便將阿恒母子請入寺中,安排了一間清靜禪房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