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淪落金錢的誘惑
肖建華第一次看到小敏一個人坐在酒吧的角落喝悶酒的時候,就認定她正是自己要找的人。這一點肖建華相當有把握,憑借的是他多年來和女人打交道的經驗。
小敏當時的樣子,不是那種在酒吧裏做生意的女孩,這一點肖建華一眼就能夠看出。
第一次和肖建華去賓館開房的時候,小敏的心裏其實一直在抗拒著。但這種抗拒在金錢麵前顯得蒼白無力。小敏從不否認這一點。
認識幾天後,在酒吧,肖建華第一次將手搭在小敏肩上的時候,小敏毫不猶豫地將他的手拿開。
“肖總,我不是那樣的人。”小敏說。這時候,小敏已經知道肖建華的身份了。
“我知道,”肖建華說,“可我喜歡你,有什麼不可以呢?”
“不可以,我可以在這裏陪你喝喝酒,聊聊天,但僅限於此。你如果有其他目的,就到此為止吧。”
“你會喜歡我的。”肖建華答得也很堅定。
果不其然,在後來的幾天,當肖建華又一次將手搭在小敏肩頭的時候,她不再拒絕。但第一次和肖建華去賓館,小敏心裏還是有不小的疙瘩。
那個時候,小敏已經搬離了農民房。那個時候的小敏,一直還沒有忘記找工作。當那天晚上,肖建華說去賓館休息一下時,小敏一開始是毫不猶豫地拒絕的。
“不,肖總,我不能那樣。”憑借一個二十多歲且談過男朋友的女孩子的經驗,小敏知道和一個男人去賓館開房意味著什麼。所以,小敏拒絕得不假思索。
“我有點累,你就陪我去那裏聊聊天吧。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到賓館裏也一樣。”
“不,肖總,請你理解我。”
小敏不假思索地拒絕,更加激起了肖建華的決心,也驗證了他的判斷:果然是個清純的女孩。這種判斷像助燃劑,使肖建華心裏的欲火燒得更旺。
肖建華從包裏掏出已經準備好的信封,放在小敏麵前。他說:“這是兩萬元,我想它會對你有幫助。我知道你需要錢,但請你別誤會,這和我請你去賓館陪我聊天並無關係。”
然後他們去了賓館。
當時,沉甸甸的兩萬元裝在小敏的手提包裏。小敏提著包和肖建華一起進入房間的時候,眼睛有點濕潤。肖建華去衝澡的時候,她一直呆呆地坐在床角不動。肖建華衝好了澡,圍著白色的寬大浴巾走到她的身邊時,小敏渾身止不住地戰栗。
肖建華麵對麵地手扶著小敏瘦削的雙肩,看著她的臉說:“怎麼?真的不開心?”
小敏不語。
“那好,我穿上衣服,我們聊會兒天就走。”肖建華說。
“不用了,肖總。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當時淚眼婆娑,心在不住顫抖的小敏,看著肖建華赤裸著的上身時,發現原來肖建華和阿傑並無區別,同樣都是雪白的肌膚,凸起的肌肉。
她把心一橫,和誰睡他媽的不是睡?和阿傑睡了半年還不是白睡?到頭來,他還以那樣的方式傷得自己體無完膚。和眼前的這個人睡,還有錢賺。他奶奶的,自己又沒有結婚,用不著為誰守貞潔。自己也不是什麼處女了,放著錢不賺,簡直就是浪費資源。
肖建華說:“其實我知道你也想,對吧?哪有女人不想的。我們雙方都需要,又是成年人,何樂而不為呢。”
小敏知道,肖建華這是在給自己麵子。
再看肖建華時,小敏就感覺他和阿傑一樣性感。雖然阿傑青春帥氣,但肖建華健康有力。雖然三十多歲,但既沒有小肚腩,也不臃腫,渾身的肌膚有著和阿傑一樣的光澤和彈性。
然而,當小敏被肖建華壓倒的時候,她才發覺,原來肖建華和阿傑有著本質的不同。
和阿傑做這種事,她快樂得發瘋,而肖建華不能帶給她任何快樂的感覺。
盡管肖建華的動作和阿傑大同小異,盡管肖建華更有經驗,做得更到位,但小敏一直不能感到快樂。
肖建華在她的身上翻雲覆雨時,小敏甚至感到有些痛。但她沒有叫痛,她不想給肖建華以裝純的印象。
她知道,此時壓在她身上的人,是一個很富有的老板,也許就是她夢寐以求的房子。要是當初有自己的房,也不至於和阿傑分手。
小敏不想給肖建華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所以她忍住痛,任由他在身上肆意妄為。
肆意妄為的肖建華,動作凶猛,此時的他已經撕去彬彬有禮的虛偽麵具,在小敏的身上盡情地發泄著壓抑已久的情欲,他知道此時已經大功告成,不再需要偽裝什麼。
他甚至還半閉著眼,感受著情欲暢通無阻地奔湧所帶來的愉悅。
當結束的時候,小敏才發覺枕頭已經被自己的淚水浸濕了。小敏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流的淚。
也許是在感覺痛的時候,她想。
肖建華做完後,就回家了。晚上他不能在外麵待得太久,他必須盡快回到妻子身邊。
當肖建華帶著滿足的神情離開賓館以後,小敏光著身子在床上呆坐了一小會兒。想到自己終於淪落為一個妓女,不禁悲從中來,絕望地撲在床上,嗚嗚地哭了起來。她怕哭聲引起別人注意,盡量壓抑著自己,哭得很小聲,但淚水洶湧而出。
當床單被小敏肆意的淚水浸濕一大片的時候,她感覺心裏好受了一點,以最快的速度起床,穿衣,回家。她不想在這個酒店多待一分鍾,盡管酒店的床比家裏的舒服得多。
肖建華到家後剛剛在玄關處換鞋,伍思雨的電話就打來了。
伍思雨在電話裏說:“建華,你老板做大了,拆遷還有沒有興趣幹?”多日不見,伍思雨的聲音一如既往,柔柔黏黏的,既委婉又動聽。
聽到這個聲音,肖建華先是愣了一下,但馬上恢複常態,對著聽筒裏說:“啊,伍局長是你啊,多日不見。”
伍思雨說:“是啊,快半年多了吧,你肖大老板都把我忘了。”
肖建華說:“豈敢豈敢,你伍局升任局長後,我怕巴結不上。”
伍思雨說:“別跟我說沒用的,花園浜要拆遷,兩萬平方米,有興趣不?有的話來天上人間,我在那兒等你。”
伍思雨說完就掛了電話。
肖建華手裏拿著電話,一時不知所措。他將手上拎著的生日蛋糕放在紅木飯桌上,心想:好啊思雨你這個騷娘們兒,一定是故意的。幾個月沒見,你偏偏選在今天。
肖建華在心裏,一邊這樣恨恨地想著,一邊又有股莫名的激動。
作為單身女人,伍思雨長相不錯,身材尚可,溫柔和嬌喘總能恰到好處,特別是情到濃時刹那間的爆發,足以讓肖建華回味很久。來到這座城市的第二年,肖建華就和伍思雨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曖昧。
但肖建華知道,對付這種女人,隻能若即若離,不能一下子喂飽。一下子喂飽,她就會對你毫無興趣,對你毫無興趣,你就別想在她身上撈到好處。
對付當官的女人,肖建華有一套。
對付女人和男人不同,男人在滿足自己的私欲之後,還有那麼一點哥們兒義氣,而一個男人和女人深交之後就兩種結果:要麼成為你太太,要麼成為你敵人。
肖建華不想和伍思雨為敵,所以十年來一直和她若即若離。
這不是狡猾,而是一種城府。
伍思雨是今年四月份升遷為華城市建設局局長的。
伍思雨升任局長後,肖建華一直沒聯係她。不是不想聯係,而是肖建華覺得,好鋼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有時候,肖建華也想溫習一下伍思雨那種能酥透心底的溫柔,這種溫柔是妻子身上所沒有的。結婚這麼多年後,妻子身體上的所有一切,肖建華都再熟悉不過了。
因為熟悉,所以不再激動。
和伍思雨在一起的那種感覺,在酒吧女小敏身上也沒有,和小敏在一起完全是另外一種感受。盡管兩人都是長發,小敏長得和年輕時的伍思雨還有幾分相像,但兩人的味道不同。
現在的伍思雨三十幾歲,有一股成熟的韻味,床下儀態萬方,床上又風情萬種。而小敏是剛剛開始綻放的花蕾——當然,這是一年前肖建華眼裏的小敏,現在的小敏已經不像從前了。
所以有時候,他也特別想見見伍思雨,可他克製住了。
究其原因,一來是伍思雨當上局長後沒有給他打電話,自己找上門總顯得丟份。他再也不是十年前的那個愣頭青了,時過境遷,情況不同。
第二,是因為黑虎的案子。那個時候黑虎傷人之後剛剛取保候審,取保候審其實是候而不審。候而不審,別人就會慢慢忘記,直至最後不了了之。
這個案子和肖建華有牽連,肖建華也不想在伍思雨這棵大樹剛剛上任的時候,給她帶來任何不利的影響,所以一直沒有找她。
肖建華看了看客廳裏的大鍾,時針指向下午四點整。也就是說,離和妻子約定的一起吃晚飯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今天是八月一號,妻子麗娟的生日。
早在數天以前,麗娟就和他說:“建華,我們有多少日子沒有在一起吃過晚飯了?”
肖建華在被窩裏,摟著妻子的頭想了想,實在想不起來,不好意思地對妻子麗娟說:“對不起,很久了。”
麗娟說:“我知道你忙,沒有怪你的意思。八月一號是我的生日,我們一起吃個晚飯行嗎?”
“行,怎麼不行!老婆和老公一起吃晚飯還要預約啊。”當時肖建華答應得很爽快,答應完了還在老婆的臉上深深地一吻,算是表達很長時間沒有和老婆一起吃飯的歉意。
老婆也心領神會,迅速將頭偎進肖建華的懷裏,算是對他的原諒。她知道肖建華不是不顧家的男人,他隻是太忙了。
在老婆將頭依偎在自己懷裏的時候,肖建華在手機裏設定了提醒時間:八月一號下午兩點,老婆生日。
今天下午兩點,在工地上的肖建華手機一響,他就推開所有的事情,開車往回趕。
往回趕的路上,他才想起昨晚在酒吧裏的事。
他淡淡一笑,心想隻不過是鬥鬥氣罷了,這種事,誰會認真?誰會為一個妓女去拚命呢,除非腦子不好。他想對方那個警察,也不會當真的。
肖建華想,我自己老婆生日都沒有時間陪呢,還去為一個妓女爭風吃醋,笑話。買蛋糕時肖建華又想,幸虧設定提醒,不然今天一定又忘了。
蛋糕沒有預定,肖建華坐在蛋糕店裏等。他吩咐做蛋糕的師傅,一定要拿出手藝,做出最好吃的蛋糕來。蛋糕師傅說沒問題,就是多費一點時間。
肖建華想,費時就費時吧,為心愛的老婆花費一點時間也是應該的,所以他等得很耐心。當大大的一盒蛋糕被肖建華拎在手上的時候,他想,今晚一定要在燭光下為老婆唱唱生日歌,好多年沒為老婆唱了,今晚老婆一定會很高興。
肖建華一邊開著車,一邊想象著燭光下為老婆唱生日歌的情形。想著想著,肖建華自己就笑了,今晚,美麗的老婆臉上一定燦若桃花。
沒想到的是,剛剛進了家門,就接到了伍思雨的電話。
是巧合嗎?肯定不是,天下哪有那麼多的巧合?
但這種巧合,幾年前也發生過一次。
那天,也是妻子麗娟的生日,晚上二人正在吹蠟燭,伍思雨的電話也不合時宜地來了。如果第一次說巧合還過得去,那麼今天絕非巧合。
肖建華確定,今天伍思雨是故意的,聽那口氣,不去還不行。一個建築承包商,有什麼理由和膽量不赴市建設局長的約啊。
肖建華坐在沙發上抽煙,漂亮的煙圈從他的嘴裏吐出,圓圓地直往上冒,然後在空氣中彌漫散開。肖建華的思緒,也隨著飄散的煙霧回到了十年以前。
這個現在的伍局長,當時的伍科員,真可謂是他肖建華此生中的貴人,肖建華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因為在極其巧合的情況下認識了伍思雨。
那是1999年的夏天。
1999年夏天的一天,傍晚的微風吹拂著肖建華的臉,走在城市寬闊的馬路上,年輕的肖建華感覺很愜意。那時,他正拉著一塵不染的小板車在街頭閑逛。
說是閑逛,其實是在找活。
肖建華和許多老鄉一樣,用板車為工地或者居民家做人力運輸,以換取工資。小到家用電器,大到沙子、石子、木料、樓板、建築垃圾,樣樣都運,以其為生。
今天一整天,肖建華都沒有找到活,所以他的板車仍舊幹淨如新。
和其他老鄉不一樣,老鄉們每晚幹完活後,就把板車往住地的院子裏一扔,明天繼續。
而肖建華每晚回去,總要用幾大塑料桶水把板車裏裏外外清洗得幹幹淨淨。清洗完了,還把板車軲轆一下,扛回住的小房裏陪自己睡覺,唯有這樣,他才睡得安心。
現在妻子麗娟在老家,板車軲轆便成了他最忠實的夥伴,他怕放在院子裏被人偷了。
臨出老家門時,麗娟有交代,出門在外要處處小心,還要把自己收拾得幹淨一點,不要邋裏邋遢被城裏人看不起。肖建華做到了,每天早上,他拉著幹淨的板車出門找活之前,總要花上一點時間,打扮一下自己。出門的時候,他的頭發是光的,襯衫領子是白的。
有時,老鄉見他這個樣出門,打趣道:建華去單位上班啊?
肖建華隻笑笑,不答,他知道同他們講不清。人無論活得怎樣艱難,其內心世界必須是愉快的,隻有這樣,才不枉此生。這是肖建華一直以來的信條。
白天幹活再苦再累,晚上回來後,都要把自己整理得清清爽爽再上床。躺在床上,陪著幹幹淨淨的板車軲轆,想著心愛的遠在千裏之外同樣思念著自己的老婆,肖建華覺得很充實。
第二天早上,再把自己整理得光鮮一點出門。光鮮一點,心情也會兩樣,新的一天新的開始。每天如此周而複始,這樣的日子肖建華過得很開心。
有時候,他早上出門時,還會將放在床頭的一本法布爾的《昆蟲記》帶上,坐在街上等活時,翻翻解悶。這是為一戶人家搬家時,人家扔下來他撿到的書,帶回家後,翻著翻著竟然迷上了,書中的趣味和美感,讓肖建華百看不厭。
肖建華出門打工,完全是為了妻子麗娟肚裏沒有出生的孩子。
再過六個月,孩子就要出世了。孩子出生,到處需要錢。醫院要錢,親戚朋友過來喝喜酒要錢,麗娟加強營養也需要錢,而那時的肖建華根本就沒有錢,唯一的辦法就是出門打工。
於是夫妻倆商量決定,麗娟留在家中待產,肖建華遠赴華城打工。
目標也很簡單:掙錢,生兒子。
那時的華城,還不像今天這樣繁華,到處都是低矮的平房有待拆遷,到處都是拉小板車的農民工。城市寬敞的馬路上,農民工大搖大擺地拉著板車橫衝直撞,幾乎就是華城一景,就連警察也睜隻眼閉隻眼,拿這些農民工沒辦法。
農民工的聚集地,大多在城中村一帶,這裏幾乎所有人家都住有外地來的農民工,他們在這裏生活聚集、生兒育女、生生不息。至今,這裏的市民還能聽懂來自天南地北的方言,這都是長期和住在這裏的農民工打交道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