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終於進入了小敏的房間時,客廳外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把兩人都嚇了一跳。他們這才想起,進門時忘關大門了,是風幫忙把門關上的。
隔壁莉莉大聲地問:“誰啊?”
小敏慌忙回答:“是我。”
“死丫頭,怎麼不開燈啊。”
小敏不再回答,隔壁也不再追問。黑暗中,阿傑“撲哧”地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小敏問阿傑。
“你怎麼像做賊啊?”
“我怕。”
“怕什麼?”
“我也不知道。”小敏說。
阿傑上來抱住了小敏,小敏沒有躲避。
在阿傑開始吻小敏的時候,小敏關上了自己的房門。這一次,她沒有忘記。
本來讓阿傑到家裏來之前,小敏在心裏就想好,最多隻讓他坐一會兒,坐一會兒就趕他走。可是還沒有進家門,那些矜持,那些顧慮,那些預先設想好的步驟,早已在她的心裏人仰馬翻,蹤影全無。
當兩個人相擁著滾到床上的時候,小敏忽然想起以前種種有關這個場景的想象。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是在想象和回味中才是最為美妙的,而真正身處其中的時候,其實很平常。
這個時候小敏很清醒,她把以前的想象和現實作對比的時候,腦子一直保持著清醒。在阿傑終於開始脫她裙子的時候,清醒的小敏用手按住了阿傑哆嗦的手。
“阿傑,你明白嗎?這是我的第一次。我問你,你是真的愛我嗎?”
“當然。”阿傑在她的耳邊說,熱氣熏得小敏發暈。
“你會真娶我嗎?”
“當然。”
“我要你一輩子隻對我一個人好。”
“當然。”
然後小敏就鬆了手,任由阿傑粗魯地將自己的裙子、內褲、上衣、胸罩一件件地扒下。
從阿傑的粗魯和笨拙中,小敏看出他和自己一樣沒有經驗,於是小敏很配合。一對沒有實戰經驗的年輕人,在做這事的時候,就像摸黑蹚過一條陌生的河,一切隻能摸索著前行。
窗外的風仍在使勁地刮,風的聲音掩蓋了一切。
隔壁的莉莉,卻對牆這邊發生的驚天動地的大事毫無察覺,以至於第二天清早她上衛生間看到隻穿內褲的阿傑時,嚇得花容失色。
那個時候,莉莉不知道家裏突然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所以她上衛生間時,赤身裸體,渾身光溜溜的。莉莉有裸睡的習慣,夜裏上衛生間,也從不穿衣服。
隻穿黑色內褲的阿傑和莉莉,在衛生間門口愣住了,足足對視了三秒鍾之久。
莉莉胡亂地捂住了身子,但不知道該捂哪兒才好。
小敏一直覺得,他們倆在衛生間門口尷尬的碰麵,是罪惡的開始,也是緣分的注定。
是老天故意讓兩個臭味相投的男女以那樣的方式碰麵的?
那一瞬間,其實已經預示了後來的一切,隻不過當時的小敏沒有意識到罷了。
這天過後不久,小敏和阿傑同居了。
本來,有過衛生間和莉莉尷尬的碰麵,阿傑一直對莉莉耿耿於懷,想換房子。他覺得兩家人同住一個屋簷下有諸多不便,但小敏否決了阿傑的提議。
小敏對阿傑說,那天隻不過是個意外,意外的發生是莉莉不知道她帶男朋友回家了。現在她知道你住在這裏,就不會不穿衣服出來走的。
小敏還開玩笑地說,你不用耿耿於懷了,讓你免費看了一場裸體秀還不好?你又沒損失什麼。
小敏不想換房,其實是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兩家均攤房租,便宜、省錢。
兩個人既然戀愛了,就要準備結婚,要結婚就得買房,但兩個人都大學畢業不久,沒有多少存款,現在的房子又那麼貴,一套像點樣子的房,首付起碼也要十萬,所以一切都要精打細算,能省則省,要盡快存足首付。
小敏當時隻一門心思地想省錢,沒想到會因小失大,為了省下每月幾百元的房租,結果連男朋友也丟了。
那觸目驚心的一幕,小敏永遠不會忘懷。
那是一個雨天——小城的春天總是多雨,一年四季的雨水似乎隻集中在春天似的,過了春天就進入少雨季節。一連幾天的雨水,讓小城受到了難得的滋潤,整個城市因此顯得春意盎然,溫溫潤潤,各色花兒在雨中競相綻放,萬紫千紅。
小敏和阿傑已經戀愛半年多了。
那天,小敏因為一個重要的文件忘在家裏,所以還在上班途中的她不得不返回家拿。但當她用鑰匙打開門的時候,眼前的一幕卻讓她瞠目結舌。
她的床上,阿傑和莉莉赤身裸體地在一起。
最初,全身的血液以極快的速度往小敏大腦裏衝,小敏隻覺得一陣眩暈。
她眼冒金星,站立不穩。
但僅僅過了一分鍾,她又顯得出奇的平靜,靜靜地站在那裏,一聲不吭地看著她最愛的人在床上表演。小敏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怎麼會顯得那樣冷靜,有可能是被嚇傻後的反應。
而眼前的兩個人,似乎也進入了忘我的狀態,對小敏的到來,渾然不知。
小敏這時候才知道,阿傑以前說的隻愛自己一個的話,完全是假的。看他在莉莉身上的動作,比在自己的身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敏像看猴戲一樣看著倆人在床上天翻地覆,完全忘記了此時壓在別人身上的是自己準備結婚的對象。
莉莉的叫聲一如開始,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那叫聲婉轉、悠揚,還有一點騷味,隻不過很淡。阿傑也一點不知道疲憊,動作依舊如狼似虎。
當他們終於忙完時,才發覺眼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小敏這麼個不速之客。
挽救,已經無濟於事。在和阿傑分手這件事上,小敏顯得很決絕。
這場被健身房裏的姐妹稱之為童話般的愛情,終於隨風而逝……
大約半夜的時候,睡在小敏身邊的楊尚武醒了。
楊尚武醒後,照例在小敏的身上撫摸起來。或許是剛才想起往事的原因,小敏“興趣”全無,在楊尚武有進一步動作的時候,她用手製止了。
“怎麼了,敏姐?”楊尚武有點膽怯地問。
“尚武,我現在不想。”小敏幽幽地說,她還沉浸在剛才的回憶中。
楊尚武很聽話,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兩人相擁著躺在一起。
躺在楊尚武身邊,小敏覺得特別輕鬆。或許在其他人麵前,小敏看上去很放鬆,其實神經是一直緊繃著的,現在的小敏格外需要這種輕鬆。
在楊尚武身邊,她無須偽裝什麼,想怎樣就怎樣,更不用偽裝。
在他的身邊,小敏能做回自己。
電話響了。
深更半夜的,誰打電話來?莫非是今晚在酒吧碰到的那個奇怪的李德貴?
小敏拿起電話一看,不是他,是肖建華。這讓小敏有些意外。
肖建華這麼晚給自己打電話,是從來沒有過的。在小敏的記憶裏,他找自己一般都是下午,即使是晚上,也在九點以前。他晚上一般不會超過十點就要回到老婆身邊。
在小敏的印象裏,肖建華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的男人,她還知道肖建華有個當官的情人。在老婆、情人和像自己這種女人之間,肖建華周旋自如,遊刃有餘。
但這麼晚了,肖建華還打電話給自己,說明此時他不在老婆身邊。
“啊,肖總啊,這麼晚了有事嗎?”小敏對著電話說。
一旁的楊尚武,一聽說是肖建華,嚇得大氣不敢出,生怕自己和小敏的事被肖建華知道。
“哦,沒事,隻是忽然想起來給你打個電話。”肖建華說。
“噢,是這樣啊。這麼晚了,你在哪兒呢?怎麼不在家陪老婆?”
“這……你就別問了。”肖建華支吾了一下,然後又說,“今晚你去白夜酒吧了嗎?”
“去了啊。”
“那個狗屁警察去了嗎?”
“肖總,您好像喝酒了。”小敏從肖建華的語氣裏聽出來,他喝了不少酒。
“嗯,喝了一點,你告訴我他到底去了沒有。”
“你說陶隊長啊,沒有。”
“沒有就好。他要是敢為難你,我讓黑虎帶人收拾他。”肖建華停頓了一會兒,又說,“小敏,聽我話,別去酒吧上班了,我養你。”
小敏咯咯地笑起來:“肖總,這是你的醉話吧,又來了。沒事我就掛電話了。”
放下電話,楊尚武靠了過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小敏再無睡意,寂靜之中,起身下床,走到窗前拉開窗紗,如水的月光傾瀉而下。
窗外,錯落有致的城市建築籠罩在月光裏,影影綽綽,朦朦朧朧,詩情畫意。忙碌的城市在這個時候終於安靜下來。
小敏憑窗而立,思緒又回到了一年以前。
往事曆曆在目。
一年前,就是肖建華讓小敏走上酒吧女這條路的。
小敏知道,其實這樣說對肖建華有失公平。走上這條路,主要還是因為自己。
如果自己不願意,如果自己能夠抵擋住誘惑,隨他肖建華怎樣勾引也無濟於事。人家也沒有強迫你,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小敏是一個是非分得很清楚的人。
那個時候,小敏在上海找工作未果,剛剛來到華城。
當初告別老家小城到上海時,小敏本以為工作很好找。可是到上海找了一個月以後,小敏才知道並不是那麼回事。找了很多家,都不是小敏想要的工作,大公司,她進不去,她那一點引以為豪的工作經曆,在人家大公司眼裏根本就不值一提。
更為關鍵的是工資問題。在老家時小敏已經拿兩千多了,沒想到到上海後人家隻開一千多點。一千多元,離小敏的目標太遠不說,在上海簡直就難以養活自己。
在上海,最大的開銷是房租。市區自不必說,就連地鐵一號線終點站的莘莊,房租也貴得嚇人。小敏去那地方看過房子,那裏簡直是像她這樣滬飄一族的聚集地,大量收入不高的外來白領階層,雲集於此。那裏的房子,一個普通的三室一廳,要被分隔成十個以上的單間出租,鴿子籠似的。一個隻夠放張床的小單間,要價也在六百左右。
所以小敏想,在上海找工作最少不能少於兩千每月,少於這個數,就難以保證正常的生活了。
起初小敏還不著急,因為她帶了足夠的錢。
她把和阿傑共同的六萬存款取出,一半給了阿傑,餘下的她全部放在卡裏帶在身邊。這筆錢,是他們當初節約下來準備買房子的,隨著小敏遠走上海,顯然已經用不著一起買房了。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隨著卡裏的錢不斷地從銀行往外取,而工作還沒有著落,小敏就有點沉不住氣了。她從每晚一百元的酒店,搬到了每晚四十元的私人旅館。
對工作,她也降低了要求,不再選什麼大公司,隻要能每月出兩千以上的工資,什麼樣的單位她都願意。
終於有一家答應她的要求。那是一家私營公司,老板要招一名秘書。
盡管文秘不是小敏的本行,但她想秘書就秘書吧,先穩住腳跟再說,等穩住腳跟再找別的適合自己的工作。按照老家的話說就是騎驢找馬,總比空著手找強。所以當小敏知道對方開出的工資是兩千元時,便毫不猶豫地應聘了,並在同時應聘的幾個人中勝出。
上班的第一天,老板把她叫到辦公室,說是要做一下最後的心理測試,隻有過關了,才能成為公司的正式員工。
老板是一個五十歲開外的人,但保養得很好,細皮嫩肉,滿麵紅光。他關上門,示意小敏在椅子上坐下。小敏小心地坐下後,老板問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小敏一一輕鬆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