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拿起來一看。
鏡頭也湊到了手機前,就見是王嘉發來的新消息:
【還有兩場。中間出來上個廁所。你怎麼樣?】
這消息的上一條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排七個人,王嘉站在六個中年男女身邊,人人手上拿著一張《死怨咒鈴》五十周年預熱、係列作特別聯映馬拉鬆的紀念電影票,笑得開心。
再往上,緊挨著的一條,則是王嘉說自己已經到了電影院,和同好碰了頭,領了電影票,等待入場。
老張給回了消息,說自己在家裏一切都好。
王嘉很快就又發來消息:【你早些睡。我這邊全部看完得十二點了。旁邊酒店已經定好了。我們散場了就去酒店睡覺。】
【知道了。你也早點休息。】
老張將手機放下,拿了遙控器,換了幾個台,又興致缺缺地關了電視。
他探身摸了摸乖乖,“乖乖,我們準備睡覺吧。”
乖乖站起身,輕叫了一聲當是回答,很聽話地自己去了陽台。
老張單腳站立,坐上輪椅,自己推著進了臥室後,再依樣畫葫蘆,從輪椅挪到床上。
上下輪椅的流程他已經熟練。
喊了聲“關燈”,屋子裏的所有燈具便一起關閉,室內陷入黑暗。
電視畫麵也因此變得昏暗,卻不是什麼都看不見。
醫生幽藍色的眼睛就好像能看清那些黑暗中的輪廓,視線極其專注。
鏡頭拉動,退出臥室,來到門口。
叮咚——叮咚——
門鈴聲響起。
臥室、陽台都傳來窸窣動靜。
老張在臥室裏喊了一聲:“誰啊!”
無人應答,隻有門鈴聲持續著。
老張無奈,喊了聲“開燈”。
室內大亮。
乖乖從陽台跑到了客廳,看看老張,又瞧瞧大門。
門鈴聲停了。
骨碌碌……
過了一會兒,輪椅從臥室裏出來。
老張推著輪椅到了玄關,起身湊到貓眼前。
鏡頭正好落在那裏,就見電視畫麵中是老張靠近過來的一隻眼睛。
那眼睛不斷放大、放大……占據了整個電視畫麵,才不動了。
醫生的十枚指甲忍不住似的發出了吸氣聲,飽含期待。
電視的畫麵遲遲沒有變化,但那不是信號中斷,或是醫生按了暫停。
仔細看,便會發現老張的瞳孔有細微的收縮和顫動。畫麵外,還有乖乖的嗚咽聲、走動聲。
老張猛然後退,在鏡頭中露出了完整的麵孔。
他喘了口氣,又捂住自己的口鼻,壓住呼吸,睜大的眼睛裏全是驚恐。
他想後退,卻是忘了自己已經骨折,身後就是輪椅,一下子摔倒在地。
乖乖急得叫了起來,圍著老張打轉。
老張緊張地望了眼大門。
他動都不敢動,還伸手按住了焦躁的乖乖。
乖乖心領神會,也不動彈了。
醫生那十枚指甲倒是很“沒眼色”,發出了更激烈的聲響。
畫麵又一次定格般長時間沒有變化。
老張咽了口唾沫,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再次湊近貓眼,隻是不敢直接去看,猶猶豫豫,中間似乎做了許多心理建設,才一點點貼近貓眼。
他的眼睛又一次在畫麵中放大。
這次畫麵沒有定格。
老張隻看了一眼,就身體後仰,拉開了距離。
他顫顫巍巍地後退,死死抓著輪椅扶手,一點點挪動。
他用了好大的力氣,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從玄關挪到了臥室。
鏡頭就跟隨在老張身後,看著他去抓手機,手抖地打開電話功能。
他還沒按下數字,室內的燈就全部關閉了。
老張駭然大叫,乖乖也發出了害怕的“嗚嗚”聲。
室內唯一的光源——也就是老張手中的那部手機——打在老張臉上,照亮了他慘白的臉。
哢噠!
玄關的門自動開了。
老張的叫聲掩蓋住了開門聲,他害怕地四處張望,遲了一會兒才發現玄關有光。
一道人影走了進來,並反手關上了房門。
他不緊不慢地往前行走,發出了規律的腳步聲。
醫生的十枚指甲又變得安靜,隻發出了輕微的吸氣聲,像是看恐怖片看到了關鍵時刻,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與期待。
這聲音和電視中老張的呼吸聲如出一轍,隻是老張的呼吸聲中充斥著恐懼。
手機燈光自動熄滅,室內陷入了黑暗,隻餘下物體的輪廓。
乖乖衝到了臥室門前,伏低身體,發出了威脅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