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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參

白山市八道江區六道江鎮的湖下村,在早年挺繁華的,別看老山溝,這地方是交通要道,南來北往的商販和放山的都要在這兒歇腳,人煙也跟著稠起來旺起來。

村子裏有家雜貨鋪,賣個油鹽醬醋酒茶之類,老板姓董,歲數挺大,很有心計,他的生意也就做得不賴。

不知什麼時候,雜貨店每到日落黃昏時,就有一個小姑娘來裝酒,拿著個大硫璃棒子(瓶子),裝那麼一棒子,放下錢就走,不多言不多語,這小姑娘紅襖綠褲,頭上梳一小抓髻,長得猶紅似白,真招人稀罕。一來二去,三五年有了。

董掌櫃的不知怎麼就留了心。誰家這麼有錢,頂價兒喝酒,並且一天一大棒子,是不是得挺大一戶人家,我咋就沒聽誰叨咕呢?再說啦,這小姑娘五冬六夏就這麼套衣裳,幹穿不破,她本人好幾年了,也不見長,事兒確實有些怪!

再來打酒,董掌櫃的就跟小姑娘搭話:“家住哪塊兒?”“不遠。”小姑娘順手一指。

又問:“貴姓啊?”

“姓申。”

“家裏多大家口啊?”

“倆人,我和爺爺。您賣酒,問那麼多幹什麼?”小姑娘不高興,扔下錢就走。董掌櫃悄悄跟在後麵,見她走出屯子。轉到一些大樹後,看著看著看花了眼,人不見啦。

一連七天,小姑娘沒來打酒,董掌櫃的暗暗感到奇怪。第八天傍黑,又來了。小姑娘噘著嘴。

董掌櫃的連忙賠不是:“我上了年歲的人,就是愛嘮叨,姑娘你別跟我一般見識,以後該買酒買你的酒,我不多嘴就是。沒見你爺爺,不也是一天絮絮叨叨地。”

“可不,”小姑娘說,“又絮叨,還能喝酒,一天一棒兒,我不給他打了,斷了七天,病了,沒辦法。”

“你爺爺閑著,到我這來,我陪他喝,我酒量也不賴呢,老人對老人,拉呱兒對撇子。”

小姑娘說:“他不能來,今年是他的本命年,怕運氣不好呢。”

這老董頭要不說心眼兒。他琢磨了幾天,想出一個法子,小姑娘又來打酒,他便說:“不要錢了,這棒酒隻當我回送你爺爺的,這些年,你們沒少成全我這小店。還有這一袋蘇子,你捎回去,給你爺爺炒了拌涼菜吃。”

小姑娘走了,以後還是天天來。

過些日子,董掌櫃的準備好鹿扡子,索撥棍兒,快當繩子,一大早就出了屯。找到小姑娘常走的那片樹棵,一路嗅著,找著,來到了後山頂。

老董頭給那小姑娘一袋蘇子,袋子上燒了一個小窟窿眼兒,一邊走,一邊漏,蘇子這東西潑實(生命力強),落土裏就長出芽來,它有一種很強的味兒,董掌櫃的撥拉著草棵,順有蘇子味兒的地方尋,可不就找到了嘛。

董掌櫃來到山頂,見這拉塊兒草木都向四麵旋著長,人參是草王啊,草木們不敢直著生呢,中間一大一小兩苗大棒槌,正頂著紅榔頭,在微風中亂顫,那口袋隻剩下不多點蘇子,扔在附近。

董掌櫃歡喜瘋了,大喊一聲:“棒槌!”拴上快當繩,三下五除二,先把那小的挖出來,然後,又去挖大的,等把大的挖出,回頭看,那小的不知什麼時候沒了影兒!

讓他好一陣心疼。

俗話說“七兩為參,八兩為寶”,這棵人參,足有一斤多!老董頭拿回家,放在缸裏,往裏挑清水就行,挑進去的是水,打上來就是酒。

老董頭光賣酒,發老鼻子財啦。後來,他收拾收拾,悄悄走了,到哪裏,沒人知道,那棵酒參呢,也不知哪去了。

單剩下那棵小參娃,這麼些年,你傳我,我傳你,你去挖,我去挖,可直到如今,也沒誰有那個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