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當年 ...(2 / 3)

梁唯一低頭。

一直以來她都活在他的羽翼之下,這點她一直知道。當時年紀小,隻覺得被他壓得喘不過氣,現在想來,才能明白,那是一種格外小心的保護。

沈白沒有繼續說那件事,倒是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

他一句一句說起他們以前的事。

沈白笑道,其實當時容川帶你回來,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驚動了整個江明一半的世家子弟。

傅家根基深厚,但也確實樹大招風,容川十二歲,父母雙亡。老董事長悲痛欲絕,人人都以為那是一場車禍。

然而,豪門爭鬥,名利,地位,財產,向來都是腥風血雨。怎麼可能是一個普通意外?

眾人心知肚明,不過苦於沒有證據,又習慣了種種廝殺,沉默罷了。

沈白看她,這一點,你雖然沒有很清楚,但大約也聽說過一些。

沈白繼續道。

傅沈兩家向來交好,不止商業合作,這種關係也在於長輩們由來已久的交往。

因此,我從小跟容川一起長大,我年長他兩歲,小的時候,容川還會跟在我後麵,禮貌地叫兩聲哥哥。

可時間久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容川以一種異於常人的速度,快速成熟起來。十幾歲的年紀,我們這幫弟兄,已經沒幾個人敢惹他。

這種跡象在他父母去世後尤為明顯。

傅叔叔和阿姨的葬禮那天,江明陰風陣陣,淅淅瀝瀝的雨下個不停,我們一群孩子跟在各自長輩身後。年紀小,不太懂,死亡意味著什麼,我隻看到,容川瘦小的背影是怎樣孤獨地挺立在冷風中。

恍惚中,當年那個會在我身後叫哥哥的小男孩,似乎一夜之間長大。

自此,容川的性格漸漸變得冷漠,孤獨。完全沒了正常的少年該有的快樂和激情。

打球,戀愛,玩遊戲,十幾歲最該有的美好青春,而他統統沒有。

他有得,隻是在學校學好課程,在家裏學好管理家族事物。

小小年紀跟在老董事長身後,隔三差五遊走於各種集團交際場合,見慣了逢場作戲,充滿商業假笑的嘴臉。

久而久之,他似乎也習慣了,這些事情漸漸成為他最普通不過的人生。

家族企業,向來爭鬥慘烈,傅叔叔去世之後,傅家各式親戚都躍躍上陣,挑撥高層股東,互相爭鬥。再加上當時多少商業對手,等著盼著看華晟大廈傾倒,暗地裏也沒少使壞。

一時間,江明商界,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洶湧。

華晟腹背受敵,老董事長隻好重新出山,縱然見慣了多少腥風血雨的廝殺,卻也是廢了不少力氣才穩定局勢。

於是,這種情況之下,十幾歲的容川,被老董事長開始一手培養。

沈白淡淡一笑,眼裏略過一絲心酸。

十八歲生日,容川成人禮,傅家大辦了一場生日宴。

那時的容川遊走於眾人之間,早已變得麻木而冷酷。臉上似乎也有了以前他們看到的成年人臉上的那些假笑。

僅僅十八歲,正是青春好年華,這種表情看得沈白發愣。

趁著酒醉。

夜色下,傅家院落,沈白問他,容川,你這個樣子真的快樂嗎?

容川嘴角一絲諷刺的笑,他反說,我沒想過要活得快樂。

沈白又問,既然不快樂,你為什麼要笑?

他說,笑,是因為我在為了傅家而生存。

沈白一愣,多年兄弟,他多少有一絲心疼,他勸他。

容川,實在不想做,就不要逼自己。

那時,傅容川沉默了好一會兒,久到他差點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他看著遠處的夜色,淡淡道:傅家的兒子,沒有一個是軟骨頭。我父母的生命從不會白白消逝。

沈白終於了解,那些年,他表麵看著風平浪靜,其實心裏從未忘記過仇恨。

父母慘死,爺爺年邁,整個傅家被內外虎視眈眈,他早早深陷鬥爭,或許真是心底那一絲恨意支撐著沒把他壓垮。

時間久了,越是發現,容川臉上浮現的隻有輕蔑和冷笑。

而這種狀態顯然讓人擔心,不止兄弟朋友,老董事長也開始心悸。

老董事長何許人也,活了六七十歲,白手起家,商場摸爬滾打幾十年,老一輩打拚者,自有一股硬氣在身。痛失兒子也沒有將他打倒,可在看到孫子日漸冷酷的身影時,卻皺起眉頭,爬滿皺紋的臉上浮起深深的懊悔。

他是不是做錯了?

* * *

梁唯一低著頭,聽著沈白的話,她胸腔裏滿溢著對傅容川的心疼。

那些事,他們認識這麼久,傅容川從未向她說過。

沈白淡笑:“唯一,這些事容川向來不會跟你說,你猜為什麼?”

梁唯一抬頭看他。

沈白沒回答,反倒像是再次陷入回憶中。

沈白接著剛才繼續說。

成年之後,容川以一種雷霆之勢,披荊斬棘,在商場上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短短幾年,後起之秀,便已經無人能擋。

傅家五花八門的親戚股東這才安寧了不少,幾乎也再沒人敢對他指指點點。

自此,容川的繼承人位置,才算坐穩了一半。

可他卻仍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騖狠辣,那時候,老董事長擔心,我們兄弟朋友也擔心。

然而,這種眾人都無法改變的情況,終於在八年前,有了變化。

梁唯一身體一頓,沈白看她一眼繼續道。

那天,江明突降暴雪,整個城市白茫茫一片。

正好周末,我跟秦瑞,啟揚幾個弟兄正在沈家喝酒打牌逗趣兒。

聽保姆說傅家新宅有人生病了,老董事長一直生活在舊宅,新家除了容川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