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我這兒有幾張照片,上麵這些人哪些你認識,你告訴我們就可以了。"苗靜從包裏拿出了一遝照片,何止幾張,幾十張都有了。
"嗯,好。"夢菲接過照片,一張一張地看。時而皺皺眉頭,時而睜大眼睛。
"就這些。"夢菲最後拿出來了四張。
"隻有這些?"
"是的。"
"這四個人都常來嗎?"
"嗯,來往比較密切,尤其這個人,見過很多次。"
夢菲指了指一張照片,照片裏麵的人穿一個黑色羽絨服,高挑的身材有些英氣。
"太好了,就是他。"苗靜笑著說,"服務員,拿飲料單過來。"
我放輕鬆了許多,看來夢菲提供的證據很有用。
苗靜接過飲料單問:"夢菲,你喝什麼?"
"都行。"
"那就要兩杯木瓜牛奶吧,美白的。"然後苗靜把飲料單還給了服務生。
我發現苗靜並沒有幫我點東西,說:"嘿,我的呢?"
"你又沒出力,我可不請你。"
這小丫頭跟我來這套:"你!"
"服務員,給我來杯冰水吧。"
"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裏沒有冰水。"
"白水,有吧?不行就自來水,有吧?"
服務員微笑著離開了我們的桌子,麵前兩位美女也都笑了。她們沒有了剛才的拘謹和生疏,可能對立的身份影響了她們的正常交流。而現在,宛如一對好姐妹。
接下來就是我喝著不知道是白水還是自來水的透明液體,看著她們兩個邊說邊笑。不知道是真笑還是假笑,反正我沒弄明白。
電話響了,是編導老師。電話裏語氣好像很急,讓我現在去機房一趟,有重要的事情。我匆匆和她們兩個告別,打車就來到了單位。
走進機房看見編導老師一個人坐在電腦前麵玩遊戲。"怎麼了?不是很緊急嗎?你怎麼還有心思玩遊戲?您到底是真的還是溜我玩兒啊。"
"我發現了一個秘密。"他似笑非笑地把那張還青春痘殘留的臉靠近了我。
"什麼?"
"主任有問題……"
"啊?趙主任?"
"那是。"
我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看了看機房。還好沒有什麼其他人在,隻有我們兩個。
"你發現什麼了?"
"剛才我去辦公室拿衣服,整個辦公室沒有一個人,但主任那兒卻插著熱水。我以為是他忘了拔插銷,就過去幫他拔下來。不小心看到桌子上有一個信封,裏麵全是四個人頭的,然後上麵寫著××置地。"
"××置地?怎麼可能?那可是現在全部樓盤打85折被百姓譽為房地產的活雷鋒啊。"
"我也納悶兒啊,可是我不能繼續待在那裏,要是他回來了,我就被KO了。"
"這事兒就麻煩了。"××置地,是在全國領域都有樓盤的超級房地產公司。就在所有樓盤被炒房團炒得火熱的時候,他們的樓盤依然風平浪靜的。據說是董事會決定的實名製購房,讓炒房團拿他們也無計可施,故得到"活雷鋒"的稱號。那他們為什麼要給趙主任--一個文藝中心主任砸人民幣呢?
"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不敢相信啊,××置地,百姓的福星啊。"
"所以我覺得要不就是陷害,故意讓我們看見,要麼就是百密一疏,他們露出了馬腳,可能藏著更大的陰謀。"
"那您覺得我們該怎麼辦?"
"查,明天上班我就去法製中心問問。現在我別扭的就是苗靜不告訴我們其他那幾個人是誰,如果知道其他的人是誰,分別調查,逐個擊破就好了。"
"嗯。"
回到家,邢璐已經恢複了情緒。
"邢璐,我回來了。"
"今天工作還順利嗎?"
"還成,我們吃飯吧。"
"好。"看著桌子上的四菜一湯,心裏又流過了感動的潮水。
"都說了你不要做飯了,我回來就弄飯,冰箱裏麵買了那麼多熟食呢。"
"今天我在樓下碰著藍琳了。"
"啊?"腦子裏閃過一道電流,不知道是何時摩擦出來的這道電光,隻知道這依然明亮刺眼。好像打開一瓶陳釀,已經記不清它的年代,但我們在乎的是那醇厚的酒香。好多記憶從點到線,再從線到片,點點滴滴,聚攏靠近。
"藍琳,我去買東西看見的。"
藍琳的話題並沒有繼續深入,可能我們都知道,這樣進行下去,隻會自討沒趣。一個異性在人的心中,既然是過客,何必再煩擾。
可這隻是一個開始,我沒想到,下一刻,見到了藍琳,麵對麵,心卻隔著一層紗,很薄,卻看不透。
苗靜說上頭有新的指示,夢菲提供的證據由於沒有查到任何破綻,隻能告一段落。現在轉向另一個人的身上,讓我務必在半小時之內趕往咖啡廳。
到了咖啡廳,我看到了苗靜坐在那裏。
"怎麼一個人?"
"哦,她還沒有來。上次夢菲提供的線索,本來以為可以把進度加快。誰知道那老狐狸比誰都精,賬根本沒有異常。與他兒子相關的銀行賬戶也都查了,沒有任何不明資金的注入。這樣一來,算是轉來轉去,又轉回了原點。"
"那今天是?"
"今天也是經過我們做了很多工作,人家才願意來的。"
這時候苗靜指了指我的身後說:"喏,人來了。"
我轉身微笑,但卻僵持在了一個自我桎梏的死結中。神經好像嗆了一口水,在混沌的潛意識裏把我拉回了那個黑色的記憶漩渦。我體會著它帶來的觸動,伴隨著甜蜜,交織著痛苦,但是這種耳鬢廝磨根本不可能被忘記。即使那隻有葉子,沒有花沒有果,依然獨樹一幟,依然刻骨銘心。
我不知道現實中究竟過了多久,在潛意識裏,我掙紮於這個永無寧日的世界。當她的明眸和我的目光相對時,我才感覺這是真實的。我思索著自己要說點什麼,她卻用最普通的一句話,把我所有的幻想粉碎。
"您好。"
這是藍琳和我說的話,我懷疑自己的聽覺,我懷疑現實如夢,可音色殘酷而不可懷疑。
"您……您好。"
不知道為什麼,我無力抵抗,我甚至發不出除了應和之外的聲音。藍琳今天的著裝已經完全脫離了青澀的大學生:成熟、風韻、平淡不嬌豔,仍然讓我全身的血液都加速流動著。這種風格的藍琳我從未見過,已經讓人感覺脫胎換骨,與我印象裏麵的畫麵漸行漸遠。
"這是藍琳,和沈簫闊打官司的就是她了。其實她也是咽不下這口氣才答應和我們合作的,我很感謝藍小姐。"苗靜顯然沒有看出我們之間的距離,究竟有多近,抑或是多遠。
我微笑示意,目光卻看著苗靜。這種突如其來的會麵,讓我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曾經的她。好像一切的憤恨都在一聲"您好"中消失殆盡,屍骨全無。
"說說我能幫你們什麼吧?"
藍琳的音色好像可以輕而易舉地撥弄我繃緊的心弦,我的喘息已經有些急促,精神早就緊張起來,她卻不緊不慢。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久違的心跳,我的窘態難道就是她鎮定自若的原因嗎?
苗靜沒有發覺我的不對勁,可能她根本就想不到我和藍琳的層層關係,千絲萬縷,百轉千折。"是這樣的,我通過官方聽說您想撤訴了?案子打到現在,撤訴不就代表著你們放棄了這次翻身嗎?難道是感覺到了什麼壓力?"
"沒有,隻是覺得為了區區幾十萬,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在北京浪費的時間或許比這些重要得多,他們的後台堅固無比,我們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砸錢,沒意思。我們錢沒的時候,就輸了,因為錢始終鬥不過權。"
區區幾十萬?聽了這段話,我的心徹底涼了。或許藍琳真的已經適應了奔馳、賓利、蘭博基尼,已經適應了CHANEL、Dior、LV。這樣的藍琳,即使回來,又有什麼意思呢?
我當時苦苦攢下的二十多萬,估計現在就算她知道了,也隻會一笑而過,連一個回眸都不會留下。因為她已經適應了陸虎家裏的生活,或許做個賢妻良母是相當合適的。可能隻是因為我上輩子修的福祉還不夠,不能感動上蒼再給我一次機會。幾十萬對她來說都隻是一個"區區",即使我神力通天,也不可能力挽狂瀾了。因為我放棄所有,都不如她現在所擁有的千分之一。
"天豪,天豪,你想什麼呢?"
"啊?"
"我叫你那麼多聲了,藍琳說為了幫我們繼續堅持打官司,不撤訴。正好試一試'有錢能使磨推鬼'這句話靈不靈。"苗靜笑了,好像找到了一個大靠山。這個年代,確實是比關係、比靠山的年代。如果發展到了周圍靠山林立,那就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
一下午的談話,我聽進去的也就那麼一兩句。其實我現在覺得,藍琳不如早點離開北京,過自己闊太太的生活。畢竟我有老婆,有女兒,沒有她,我也能正常地生活,不太落寞,不太恍惚。
自從上次的開誠布公,讓我和夢菲之間的關係不再那麼尷尬,好像用了潤滑劑一樣。抬頭不見低頭見,有點像剛剛認識她的時候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們會笑哪個領導的著裝,會抱怨工作量為什麼與日俱增,會說哪個菜做得比以往的好吃。
這樣的生活讓我對單位的向往恢複到了從前,因為人生中的紅顏知己,不強求,一旦有就感覺挺幸運的。當然,紅顏知己其實是不該上床的,這尷尬在兩個人默許中刪掉了若幹的情節。所以現在,我們身輕如燕,而從前,其實在肉欲的激情之下,我們如履薄冰。
這樣的日子,也讓我把以前那些偷情的場景忘記了很多。因為把那些注入在記憶裏,總感覺不是滋味。成了家就該有成家的樣子,再繼續花天酒地、拈花惹草,可能就完全是自己的錯了。
今天的夢菲,穿得不再耀眼,宛如一個剛剛畢業的研究生。衝一杯咖啡,然後在杯子旁邊留下那隱隱的唇印。這樣的誘惑或許比半露香肩來得更直接,不過對於我,已經沒有了其他什麼想法。
"夢菲早!"
"早。"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希望,已經沒有了欲望的汙點和迷失的黯淡。現在的她,才是我內心向往的,可如今,我們無關愛情,更無關肉欲。
她悄悄地給了我一個眼色,我就跟著她出了辦公室。
"什麼事兒?"
"那個事兒怎麼樣了?"
"他們把資金轉移了。"
她有些失望:"唉,他們的保密工作都做得很好。"
"嗯,沒關係。"
"你今天活兒多嗎?"
"不少,估計要熬夜了,三十多盤保留版,剪一個專輯。"
"沒事兒,有姐陪你,今天我也有好多東西要做。不知道誰聽著風了,自從離開他,我的工作突然多了起來。"
"吃不消就告訴我,我幫你。"
"沒事兒,雖然活兒多了,心卻靜了。"
晚上的時候,我和她在機房裏麵剪輯帶子。帶子落在旁邊的桌子上已經成了小山。機房明令禁止的食物和水我們都藏在裝資料的櫃子裏麵,吃的時候就拿出來咬一口,再放進去。整個機房大樓都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不知道是月光還是燈光,總之不是很亮。
看著夢菲工作的樣子,我有些欣慰。這些日子,在床上的時間被減到了零。我們之間所有的關於曾經的東西都被一股腦兒地扔進了垃圾箱。現在麵對的,是一種清新的味道。
"我要上去拿背景音樂的CD,正好休息一下,眼睛都花啦。"夢菲伸了一個懶腰說。
"嗯,我這兒可能還有好多,轉場什麼的都沒加,特效也不是很拿手。"
"沒關係,一會兒我幫你看看。"
"我陪你上去吧,那麼黑,一個樓就那麼幾個保安。"
"行,走。"
在電梯裏,我們又被空間的驟然減小無形地拉近了距離。可這次,我們並沒有蠢蠢欲動,取而代之的是淡定,是問心無愧。
辦公室的門開著,裏麵有個別的欄目的哥們兒在睡覺。
夢菲壞笑著說:"我們嚇唬他一下吧。"
說著她就隨手拿起一件外套,準備套在頭上去嚇唬那位熟睡的。可這時,一個粉色的胸罩從外套裏麵掉了出來,嚇了夢菲一跳。我看見之後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於是小聲地說:"姐,你不是在考驗我吧?那也不能把這個脫了呀……"
她打了我的胳膊一下說:"什麼啊,這不是我的。"
"啊?"
"從這裏麵出來的。"她指了指由於這東西而沒有披上的外套說。
我看了看與辦公室相同的會議室,想到了一些齷齪的畫麵,然後回頭和夢菲說:"跟我來。"
"去哪?"
我沒再說話,指了指會議室的門,仿佛看見了從門縫兒裏麵放出來的光,那片桃色的光澤。
離門還有五步遠的時候,我放慢了也放輕了腳步,仔細聽了聽裏麵的聲音,隔著門,沒有呻吟,有喘息,看來來的時間不是很準,我心中竊喜。不知道這個倒黴鬼是誰,被我抓個正著。
然後距門還有一步遠的時候,我用力咳嗽了一聲:"咳!咳……咳!"
裏麵果然一陣慌亂,然後是什麼東西掉地上的聲音。我回頭衝著夢菲笑,她也在狂笑。我指了指門說:"咱還進去嗎?"
"進去啊,你不敢了?"
"這有什麼不敢,我想給人家留個麵子。"
"進去玩玩吧。"
於是我帶著狂喜的心情和一張平靜的臉,故作鎮靜又難以抑製那種想笑的衝動,推開了門。門剛開十五厘米的一個縫兒,我下意識地向後推了推夢菲,示意讓她離開。
"怎麼啦?"
我回頭,然後低聲說:"趕緊走。"
夢菲像一隻小兔子一樣跑了出去,腳步很輕,把臉再轉過來,已經四目相對。我想走,卻沒有什麼理由,本想傻傻地說一聲"不好意思,趙主任,我加班兒呢,上來拿東西",可看著他那張已經青筋暴起的臉,沒敢說。隻好灰溜溜地轉身,但餘光又掃到了不該看見的東西。我的目光沒有停留一刻就閃過,可那雙鞋我還真認識。
三步並作兩步,去公共的抽屜裏拿了夢菲要的CD,趕緊離開。
結果剛出門,差點和夢菲撞上,她還挺高興,說:"怎麼啦?怎麼啦?"
"是主任,趕緊走!"我做了一個很扭曲的表情。
"主任?"
我推了推她,示意趕緊走:"是啊,別讓他看見你,我一個人被看見就夠啦。趕緊,趕緊走。"
回到機房,我們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其實主任要想知道和我在一起的是誰,去監控室查一下電梯監控就知道了。我為夢菲祈禱,主任已經驚慌失措,不會再去查錄像了……
"他和誰啊?"
"配音的那個女的,我不認識。"
"哎喲,沒看出來啊,是她啊,長得那麼清純,原來這麼上位的啊。你怎麼看出來的?"
"她就躲在窗簾背後,那窗簾是半透明的,我又不瞎,她還不如藏在桌子下麵呢。還有她那雙鞋,嫩黃嫩黃的,我明天該長針眼了我……"
"哈哈,不會,有姐呢。"
我沒有回應夢菲,心中有了些波瀾。要是以前,她放一句話,我就好像得到了免死金牌。哪個領導不知道她是什麼身份,就算背地裏罵她下賤、不要臉,表麵不是依然要敬她三分嗎?
而如今,物是人非。她的話,我隻是簡單地聽進去,簡單地過了過腦子,至於結果,跟沒說差不多。
人生可能就是在這樣一個悖論中慢慢度過,有弊有利的正反麵永遠存在。
後半夜的工作雖然費神,可我們還是堅持了下來,沒有出什麼差錯,也沒有躍躍欲試。直到第一縷陽光從樓道的地板反射到機房,我才抬頭看了看表,那個時候已經七點多,我把一個不知道誰放在這裏的外衣給她披上,然後繼續工作。
都說相見恨晚,或有相知恨晚。其實東隅已逝桑榆非晚,隻要決心在,隻要肯用心,一切都還不晚。不論是在時間軸上摸爬滾打的事業,還是在空間中穿梭著的感情,一切,都有起點。
第二次和藍琳的相見,也是苗靜安排的,因為據說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如果從這裏介入,案子將發生一個轉折,不再僵持。
前一天晚上看見主任在會議室肆無忌憚地偷情,這會對自己有多大的影響我不得而知,或許僅僅憑他一個人也開除不了我。而一夜的工作,眼睛還沒有合,就被苗靜一個電話叫到了老地方。
在出租車上,我有點恍惚,白晝的光線不比燈光,刺眼,更刺激神經。一樣的咖啡廳,不一樣的感覺。今天是不是就能將案件塵埃落定呢?這樣反反複複總覺得不安。
"Hi!"向苗靜打招呼的同時,那個美麗的身影又進入了我的眼簾。其實要是原來,我都會說無瑕,而現在,我不敢再用這個詞了。
"您好。"
又是這句話,還是那兩個字組成。我恨不得上去掐一掐她的臉,讓我從觸感確認一下這是不是藍琳,還是隻長得像或者克隆的。因為原來的藍琳,即使在舞台上,都不能如此輕鬆沒有任何情愫地對我說"您好"。
我不想多說什麼,便回答:"好。"我坐在了苗靜的對麵,藍琳的旁邊。一股迷人的香水味兒,連根拔起了那最初的夢。我的心跳又不可抑製地加快了,好像夾雜著愁雲和淒冷,與外麵的陽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苗靜說:"今天我是帶著好消息來的,因為××置地賄賂媒體的證據已經得到,看來這個百姓眼中的'活雷鋒'才是想拿下國內市場壟斷房地產的巨鱷。"
我有預感,這個媒體和我們文藝中心有直接的關係,問:"你所說的媒體是指的哪?"
"是文藝中心的趙主任和法製中心的王製片人。"
對於趙主任,早就有所耳聞,長得就像一個黑勢力的爪牙,陰險而狡詐。但對於王製片人,我又驚詫萬分。那個人可是一身正氣,擦肩而過都讓人感到正義凜然啊。
突然我想起了之前的一個事情,就是編導老師在一個新劇的新聞發布會上被打的事情,當時台裏要求冷處理,封鎖一切消息。當時我個人覺得非常奇怪,現在才知道原來王製片人並不是表麵看的那麼正派,他才是一個帶著毒素的爪牙。
藍琳問苗靜:"那也就是說我們的官司可以打贏了?一切證據都準備好了?"
"還沒有,不過快了,有的犯罪嫌疑人已經被警方帶走調查,這些人口風向來不緊,沒多久就會供出來一些'大魚'。我這次叫你來隻是提醒你們注意安全,因為事已至此,不知道他們會用什麼樣的手段來讓自己勝訴。畢竟,如果這個案子他們輸了,同樣的證據,不同的人,全國各地的百姓都會揭竿而起,那時候,他們賠償的話,估計就要破產了。"
"好,我知道了,那……"
藍琳沒有說完話,苗靜的手機響了。
"哦,不好意思,接個電話。"
不到一分鍾,苗靜說審訊有了結果,就離開了。留下我們兩個坐在咖啡廳的一隅。
我看看她,這時候我才真正看清現在的藍琳。原來上次,或者再上次,那淡妝把一切都覆蓋了。她瘦了,黑了,憂鬱了,好像風華正茂的花兒在冰霜中度過了一個悲痛欲絕的夜晚,不肯再綻放。不知道在那種紙醉金迷的生活中她是否快樂,用奢華作為頭上的光環,是否還保留原有的天性和氣質。
"阿豪……"
聽覺讓我全身火燎一般,這個音色,這個稱呼,我已經多年沒有聽過。如今的碰麵,是上蒼的安排,還是所謂生命的"回光返照",今夕一過就此擦肩呢?
我眉頭緊鎖,一絲不苟地將目光送到她的臉上,又一寸一寸地向她的瞳孔移動。我覺得,現在就是我們兩個的十字街口,要麼分道揚鑣,要麼並肩前行。可是她的話卻讓我有些可悲的想法支離破碎。
"聽說你和邢璐結婚了,還有個女兒,真該祝福你。為什麼婚禮的時候不請我呢?我還能給你們當個伴娘呢。"
"我……"瞬間就哽咽了,不知道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諷刺,更揪心。這好像一場風花雪月之後的悲痛欲絕,又宛如振翅衝天竟落入亙古的深淵。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周圍的種種都變得如此黯淡。原來我以為責任的光芒會覆蓋掉思念的重量,而現在,我才知道自己已經走上了一條不能回頭的鐵索鏈環。周而複始的話,隻能榨幹自己精神上麵的每一絲希望,然後粉身碎骨,撒手人寰。
原來結婚並不是愛情的進階,孩子也不是幸福的升華。一切都是平行,隻有用心經營,以血灌溉,才會果實累累。一旦陷入猶豫的路口不能進也不能退,必將造成不好的後果。那份責任,在你重視的時候,重如泰山,若自己都不知道責任的伊始和終點,那就輕如鴻毛。
伴娘和新娘隻差一字,卻總是能娓娓道來人間的冷暖和歡悲。
"哪天帶我去看看你們的女兒吧,如果像邢璐,就會很精致,如果像你呢……我想想用什麼詞,嗯,還真不好說。"
"好……"
"官司結束之後我就要回南京了,不過臨走之前還是想和你吃頓飯。因為有些事情還需要我們親手解開,不然以後的生活……你說是吧。"
"好,我隨時有時間。"
一句話就把我的內心赤裸裸地暴露給了藍琳,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更不知道她懂了沒有,懂了多少。
"那我先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嗯,你也是。"
她離開了,輕輕地,不留痕跡地。留下我一個人,伴隨著咖啡廳裏麵的音樂,不想離開。坐了很久。
一開始
我隻相信偉大的是感情
最後我無力地看清
強悍的是命運
你還是選擇回去
他刺痛你的心
但你不肯覺醒
你說愛本就是夢境
跟你借的幸福我隻能還你……
離開咖啡廳,腦海依然縈繞那傷感中帶著殘情的歌詞,我不知道有沒有假如,但這一刻,我想回到過去。
假如時光倒流我能做什麼
找你沒說的卻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後
會怪我恨我或感動
想假如是最空虛的痛
假如真可以讓時光倒流你會做什麼
一樣選擇我或不抱我
假如溫柔放手你是否懂得
走錯了可以再回頭
想假如
是無力的寂寞
在回家的路上,我覺得我們相見恨早。在我生命中最無光的時刻,你用一抹耀眼來到了我的世界。而物質橫流的社會,我最終自卑地選擇放棄。我是有自知之明,還是膽小懦弱呢。
回到家裏,有點混沌,好像很久都沒有這種痛覺上的混沌。明明心如刀絞,意識還都是迷離的,不清醒的。
晚飯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麵對邢璐,我有點提不起精神。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家,都是千辛萬苦才得到的。而現在,竟然不知道如何珍惜。
躺在沙發上,我就睡著了,而夢,把我帶到了那個灰色的空間:秋風蕭瑟,淒冷難堪,我默默地走在一條人不多的街道上。氙氣燈都顯得那麼冰涼,心中好像長了什麼毒草一樣難耐。
手裏拿著一瓶冰涼的科羅娜,這可能已經是第十瓶了,或者十一瓶,也可能第十二瓶。腦子裏麵好像翻天覆地火山爆發一樣,沒有了原先的思考能力,更沒有了什麼所謂的理智。
都說上天對人們是公平的,顧此失彼也是再正常不過。可患得患失,就會庸人自擾,沒有盡頭地迷失在痛苦的深淵。藍琳走了,華麗轉身,留下了一串回憶,一種思念。
我仰望天空,希望上蒼能讓平等降臨人間。可得到的除了無聲,就是陣陣絕望。微風拂麵,我也不曾放鬆。手指已經攥得生疼,可十指連心,都沒有緩解內心絲毫的痛楚。皮開肉綻在靈魂上體現,淋漓盡致好像被淩遲處死。
在這再熟悉不過的北京街道,我已經找不到了該去的方向,不知道何去何從。在這種離別時刻,內心的自卑竟然不可遏止地無限放大著。
我知道她會走,如果我堅定,就不該無數次地挽留。思念越長,記憶就越重,累贅一身,寧願為情而死。蓬亂的頭發,不整的衣衫。屏幕帶著裂痕的手機,手指滴著紅色的鮮血。在這個本該豐收的季節,以分手讓我定格在這傷感的十月。
誰是誰非,好像那北風狂吹。一種相思,兩處閑愁,一心向往,卻無力回天。生死一線,比起轟轟烈烈又何曾足惜。一股清風,曠古而來,帶著不情,載著不願。
看著呼嘯而過的車輛,我恨不得一頭撞到那車前麵的保險杠上。愛情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真的已經變質成了一種買賣嗎?把手放進兜裏摸了摸,房產證的碎片還有些不願離開,或許它們看出了那是我用了幾年的堅信和勤奮創造的。可論品質,當然不能和海濱別墅同日而語。
多年的戀情,在平淡中支離破碎,好像那潮起潮落間的沙灘,有的隻是無珠的蚌殼和斷根的水草,生機勃勃卻已經到了九霄雲外。我該珍惜的是什麼?曾經珍惜過又有什麼用?該放棄的又是什麼?苦苦不肯放棄,弄得遍體鱗傷,千瘡百孔。恍然大悟,已經體無完膚,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不怕,我隻怕你真的不明白在某個陰暗的角落還有一個我在睜著眼睛等待奇跡。
回眸無數方能擦肩而過。一次輾轉,一次交集,相比一生,豈能滿足?從今天起,我向往藍天,因為那種無邪無需碰壁,不會浪費那麼多的執著。從今天起,我向往藍天,因為那聖潔,不會玷汙,不會消失。從今天起,我向往藍天,即使嫉妒,我想說,那也是天妒。是一個終點,更是一個起點。沒有旁枝側葉,沒有物是人非。
時間輪轉得均勻,心境就不會偏離正軌。刹那間的傷痕,證明了那是曾經不可磨滅的一絲疼痛。但曾經,曾經的擦肩而過,就是現在你的一笑而過。
我漸漸開始接受現在這個社會,美麗已經成了一種資本,而愛情,更是生意上炙手可熱的拍賣品。
幾個小時之前,你和我說,你仔細考慮過,我們應該重新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定位和關係。
我還不以為然,開玩笑地說,是想分手了?
你沒有作聲,低頭吃飯。在這個我們經常光顧的小餐廳,有我們青睞的蓋澆飯,廉價而衛生,無論烈日當頭,還是寒氣逼人。你說和我在一起,就很踏實,也很幸福。
而如今,你不語。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你家人的病已經好轉,並且每天都在樂觀地恢複著。房子的首付,我已經東拚西湊地攢夠了,想給你一個驚喜。在朋友麵前,掰開麵子,為了你,我都願意。
香山紅葉,北海湖水,西單繁華,鼓樓靜謐。我的腦海已經比那些照片更加精細地記錄著我們的足跡,我們一起走過那麼多讓人羨慕的地方,留下那麼多值得回憶的瞬間。
"嗯,分手吧。"
我還在暢想,我還在憧憬。你卻這般讓人傷心。
我沒有力氣去怪你,也沒有怒火中燒。靜靜地看著你,哪怕你有一滴眼淚我都知道我要抱緊你,不放開。
可你卻眉頭緊鎖,表情堅毅。離開的前一秒看了看我的眼睛,我隻感覺到了你目光掃過,刹那,無痕。之後在這個紫色桌布旁,拆下了你的手機鏈,匆匆離開,沒有回頭。
"藍琳!藍琳!"
等你消失在了我的視線,我才驚呼你的名字。因為我感覺,這次,你真的不回來了。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邢璐一臉淚水地坐在我旁邊。她好像剛剛給我蓋上被子,準備離開。看我動了動,又轉過頭來。我身上的被子在胸部以上,恰到好處地擋住屋裏的穿堂風。我曾經慶幸我娶到了這樣一個賢妻,當女兒出生,她又轉變成了一個良母。生活上的瑣碎她都應對得遊刃有餘,無論是房間裏麵的衛生,還是做飯之類的,非常到位,幹淨利落。
可慢慢地,從欣喜變成了習以為常。當一切都成為習慣的時候,新鮮感沒了,我似乎就厭惡了。好像少女一夜變成了少婦一樣,挪去激情的元素,剩下的就是真實了。
或許在天秤上,責任的重量已經在時間的流逝中吸收養分慢慢變大,而愛意則被風化而重量減少。可天秤的左邊,總重量沒有變,所以對於右邊,也就是家庭,還會一如既往。
"我們離婚吧。"
我還在衡量著愛情和責任的關係,邢璐這句話讓我覺得非常突兀。
"什麼?"
"離婚吧。"
"邢璐,你……"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夢,剛才的夢的確非常真實,好像觸手可及一樣。撕心裂肺都在內心炸開,讓我感覺到了疼。而現在,麵前的邢璐好像不是曾經的她,眼神裏麵有種怨氣,"你在開玩笑啊?離婚?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開玩笑的嗎?我不是替代品,雖然我也愛你。你不能拿我的愛來填補你受的傷害!"
"我……我沒有……"我坐了起來,看著她,想拉她的手,被她掙脫開了。
"沒有?你讓我怎麼相信你?我說過了,我愛你,但是你不能這樣,因為我是邢璐,不是藍琳!"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伴隨著哭腔。臥室的女兒被吵醒了,哭聲瞬間爆發。
邢璐飛快地跑進了臥室,然後又是強顏歡笑。
"女兒乖,媽媽給你唱歌聽,好不好?女兒不哭啦,女兒不哭,女兒……"
她哽咽了,聲音漸漸消失了。當我準備去臥室的時候,她已經把女兒哄睡著了。或許女兒看見我就哭,看見她就可以乖乖的。
"邢璐,你是不是又聽誰說什麼了?那些電視上,所謂專家啊什麼的,別聽他們瞎說。"
"專家?我才不聽他們瞎他媽扯!我聽你說的!"
他媽……邢璐在我麵前說了髒字,在這個社會,說這些不算什麼。街上有的女的長得挺漂亮,身材也挺好,穿得很性感很暴露,但是一張嘴你就覺得難以忍受。但在她嘴裏說出來,還是覺得有點刺耳,與她這個形象格格不入。
"邢璐你……什麼叫聽我說的?"
"你剛才自己在夢裏讓藍琳別走,你這樣我算什麼?你讓她別走你去找她啊!"說著說著,她又哭了,我知道她很委屈。
"邢璐,對不起,你一定是聽錯了,我早就把她忘了……"
"忘了?你知道那天我看見她,和她說我們結婚了,她的臉色是什麼顏色嗎?鐵青的!我第一次看見藍琳露出那種絕望的眼神。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唇咬破。這說明什麼?我也不廢話了,其實都怪我自己走錯了,我自己造成的,我不用你負責,我帶女兒走!"
我本想說什麼,或挽留,或道歉。可是內心的一道光,讓我感受到了內心深處最陰暗最深邃的地方,還有一種欲望在蠢蠢欲動。
藍琳,或許她不僅僅存在於我的夢裏,還存在於我的魂魄深處。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放棄她,我夢中的完美女孩。我曾經覺得60億人,隻有她才是屬於我的,這簡直就是天意。我曾經感謝上蒼,讓我見到她,認識她。曾經我又憎恨上天讓她離開了我,可我一直都沒有弄懂一件事情,事在人為。
雖然邢璐一雙淚眼看著我,我知道她說的話都是氣話。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我如果離開,她就會轟然倒下。但是我依然不能保證什麼,因為那個最初的夢想。
其實邢璐不是什麼代替品,我真心付出才會決定生下女兒。不過那一切都是一次萬念俱灰造成的後果,當時我並沒有對愛情失去信心,而是感覺身邊全是愛情的火星兒,就這樣,慢慢熟悉了一種感情叫博愛。或許對夢菲,對邢璐,甚至對苗靜的些許好感,都是因為這種扭曲的感情被正麵公開化,合理化。
"這樣對女兒的成長不好,不行。"
我沒有再談感情,因為我怕我的真情流露。畢竟在內心壓抑了那麼多年以後,我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會出賣我最原始的想法。
"那你說怎麼辦?!"
家裏的事情一團糟,我們在女兒麵前還依然親昵,可是內心的傷痕已經越裂越大。雖然女兒還小,但是為了孩子,我們或許要裝一輩子,或者等到藍琳消失的那一天。因為我的心,自從上次那個夢,自從上次邢璐告訴我那個鐵青的臉色,我知道冥冥中的緣分一定還安排著什麼。
我知道這一切對邢璐都是不公平的,對女兒也都是不公平的。但是,在違背了道德之後,我不得不將這般汙點嫁禍於愛情的清白之軀。
今天晚上又是加班,趙主任那邊果然淪陷啦。這讓我和夢菲終於敢大張旗鼓地討論那天的事情。我把細節描述過後,所有人都伸過來了腦袋,想知道些什麼。可能這些帶著八卦和小黃色的東西,已經不專屬於那些生了孩子沒事兒幹或者在馬路旁遛彎兒的婦女大媽。
當然,我們的配音女神也離開了。當她決定獻出身體的時候,還是趙主任如日中天的時候。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想被潛規則,也要找對人。不然得不償失,後悔都沒地方去。其實也難怪,那個女孩兒自打來了這裏,就是一副嗲嗲的聲音,加上大胸細腰,讓我們這些男同誌看了都有點兒悸動。
晚上加班到了九點,我也沒想回家。雖然邢璐根本沒做錯什麼,但是單純的愛情都沒有誰對誰錯,隻有願不願意。何況夾雜著各種因素,責任、家庭、道德、倫理,所有的詞語好像都在爭取著對婚姻的發言權。所以我還是不想為好,要不又要莫衷一是,不知誰主沉浮。
"夢菲,我請你吃飯吧,今天太累了。"
"請我吃?"
"哈,誰讓你的靠山沒了呢?"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夢菲不語,這時我才發現現在的她才是一個白領應該有的形象。頭發有些淩亂,粉底不是很均勻,額頭上有因為熬夜而長出來的小痘痘,而鍵盤旁邊是因為輻射而脫落的秀發。微笑的時候帶著疲勞,工作的時候必須全力以赴。沒有了沈晴馳的保護,一切都要自己腳踏實地。
"別那麼敏感,我沒那個意思。"
她還是沒有理我,然後走出機房,在電梯旁邊站著。
"怎麼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像一個社會上的二奶一樣,依靠著自己的美貌而獲取盡可能多的好處?是不是?"
"瞎說什麼呢。"
"那你為什麼這麼說?你是不是一直打心眼兒裏看不起我?"
"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要不我不是更該看不起自己嗎?我不還趁機占你便宜和蹭你飯呢嗎。"
"嗯,也是,那就是說你是二奶,而我不是,我請你吃那麼多飯呢!"說著,她笑了。
"得得得,我是。不過你看我這模樣的像二奶?這不一個現成的二大爺嗎?"說話的時候,我故意做了一個苦瓜相。
"哈哈,你就會逗人開心。"
她打了我一下,然後按了電梯。我們去吃了一個比較正宗的過橋米線,就是把輔料和米線自己放在湯裏麵去燙熟的,以前無論在學校還是吃簡餐都很少這麼吃。
"夢菲,你還真憔悴了。"
"是嗎?"她低頭吃麵。
"不過現在的你好像讓我感覺到了我們剛見麵的時候。"
"那時候好?"
"當然啦,給你爆個料,想當年我可是喜歡上你了。不過你對我不冷不熱的,我就沒告訴你。"
"嗯,我知道。"她依然對湯裏麵的牛肉感興趣,又加了一份,然後等著湯把肉燙熟。她靠在後麵的沙發上看我,眼睛裏故意擠出些許的魅惑。
"你這眼神……"
"哈哈,逗你玩兒。其實我真知道,隻不過當時我還沒想好,因為我覺得那可能是一段美麗的愛情,可是我呢,又不能正常地交往,就裝作沒看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
結賬的時候,本來說我請客。但是我想逗逗她,就說:"大美女,結賬!"
"不是你請客嗎?"
我做出了一個求嗬護的表情,然後弱弱地說:"錢包落機房了。對了,你用那張卡。"我指了指那張藍色的VISA,就是曾經借給我的那張。
"早沒錢了,我都和他斷了,他還給我錢,除非他和你一類。"一陣爽朗的笑聲。
"服務員,結賬,幫我看看這卡還有錢嗎?"
"您這卡沒有密碼嗎?"
"嗯,沒有密碼。"
一分鍾之後,服務員端著果盤走了過來。
"您好,您這張白金卡是我們餐廳的合作夥伴,送您果盤一個,所有費用已經打了八五折。"
我和夢菲都用吃驚的表情看著對方,然後大笑。
"他果然很二啊,走,咱去商場試試去,刷死他!"
夢菲拿著包就往旁邊的商場跑,我卻覺得這裏好像有什麼故事。這個場景有點像我第一次帶夢菲去東來順,她跳著笑著,清純脫俗。
"夢菲,等一下吧。卡裏萬一沒錢咱就丟人了,現在你的錢也不多,我是真沒帶錢包。"
"你這個人,沒帶錢包就出來,你是不是碰瓷兒的啊?"
我裝作很嚴肅地說:"碰瓷兒不是這個意思,別裝我們北京人。"
"切!"
然後我們去了一個ATM機,把卡插了進去。結果一串讓人震驚的數字出現了。
我們兩個足足數了十遍以上,最後確認是一個5後麵加了八位數。這卡上的餘額是五億八千多萬,我趕緊撥通了苗靜的電話。
我們這次的談話,是在市建委一個小的會議室裏麵。旁邊有幾個不認識的人,苗靜在做記錄。
之前我就讓夢菲先回家了,不知道這個事情會不會牽扯到她。我隻是帶著那張信用卡來到了這裏,心裏還是有些緊張。這個會議室不大,但是氣氛卻難免有些過於嚴肅。
桌子是紅木的,椅子也是。杯子是那種老式的帶蓋子的茶杯,每個茶杯旁邊放著一瓶礦泉水。苗靜坐在我的對麵,其餘幾個人在她的旁邊。
"他們是?"我有點疑慮,也有點搓火。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氣氛讓人不爽,好像我是犯人一樣在錄口供。
"他們是負責這次這個案件的調查員,都是協助我的。放心,都是自己人。"
我用目光掃了一眼,一個個都二十出頭,要資曆沒資曆,要能力恐怕也沒能力。
"喏。"我把那張藍色的信用卡扔到了桌子上。
"就是這張?"
"當然。"
"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我們去吃飯,然後想試試這張卡有沒有錢,就刷了一下,結果顯示消費成功。後來想去買東西,就去銀行查了查餘額,就知道了。"
"你們是誰?"
"我不是說了嗎?我和夢菲。"
"哦,你別急,我這不是必須記錄嗎……"
我能不急嗎,電話裏麵說過的話非要我再說一遍,旁邊還多了這麼多青瓜蛋子,一個一個陰喪著臉,襯衫的領子都窩著呢。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模樣,就用一個審視犯人的眼神來看我。我就不知道你們市建委找這麼一幫人來幹嘛。
"苗靜,你能不能讓他們都出去,媽的在這兒我跟犯人似的。"
"天豪,你何必這麼想呢。"
"滾蛋,都趕緊滾蛋。"
苗靜看我情緒很不穩定,就擺了擺手讓他們出去。
其中一個可能認為自己青的程度比別人多,張口就說:"靜姐,憑什麼啊。我還要看看他說沒說瞎話呢。"
"你他媽說誰呢?"我心裏的火騰騰地往外冒,氣死我了。
我看著他們一個一個陸續離開,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失態。或許是因為夢菲,我不想讓她因為這個案子受到任何的牽連。其實是我多心了,案子的走向基本上已經塵埃落定,現在所做的都是收集證據,有罪就不會赦免,沒罪也不會被冤枉。我還是應該相信一下他們的辦事能力的。
"對不起,苗靜。我……"
"沒事兒,現在好了,他們都走了,你坐過來吧。"
我走過去,坐到了她的邊上。沒有十分鍾,知道的就說清楚了,苗靜很滿意,感覺這件事情到現在為止,已經差不多該結束了。
"那我現在就把這些證據向上麵彙報了,估計三天之內事情就可以結束。"
"嗯,對了,夢菲不會有事吧?"
"沒事兒,她隻是用美貌換錢,這個正常,不會有事的。"
聽到這個話,我突然想起了我大學時候說的話。那些人隻不過用美麗換金錢……唉,沒想到自己還會未卜先知,隻是對象錯了,態度也錯了。
"嗯,謝謝你。"
"該我謝謝你才對啊,改天請你吃飯吧,今天要趕進度。"
"嗯,沒問題。"
出了市建委的大門,我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門口的武警還是那麼威武,眼神中放出堅毅的光。
不知道這些證據到底能不能把官司天秤的平衡打破,如果可以,陸虎他們應該就贏了。這樣的結果是喜是悲,我自己沒有一個標準來衡量。
其實我寧願他們的平衡不被打破,永遠都這麼僵持著。因為這樣,才能兩敗俱傷,大快人心。
可現在,卻不知道這種針尖對麥芒的比拚,就算你死我活又能讓我釋懷哪樣的曾經。在三元橋附近,我步行著,超過了一輛又一輛的汽車。難道這樣就證明我真的比他們擁有更絕對的速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