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時間輾轉,碾碎了多少過往
事情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時間已經又過了半年了。我們的頭緒還是沒有捋清楚,主要還是用人的問題。誰都不敢用,讓工作一直停滯不前。
苗靜對此也十分無奈,但是這種政治遊戲,一步走錯全盤皆輸,誰都輸不起,也就隻能等著他們露出馬腳。
誰都知道雙方的實力都深不可測,我懷疑法官還是沒有弄清誰更強一些,所以官司一拖再拖,每個節骨眼兒上,總有一些新的證據,或者新的證人。或許他們這些大人物打官司就是這樣,能動用的關係、能砸的錢都完完全全地用來博弈。
邢璐已經住院了,不是因為別的,預產期快到了。我的心裏半邊冰水,半邊烈焰。本職工作我還是可以勝任,市建委的囑托一直都沒有進展。
我們也搬家了,我住在夢菲的房子裏麵,總有些不安。那種不安好像一個黑夜裏麵才會顯形的幽靈,白天就會睜著一隻怪眼默默地注視,無聲,■人。所以還沒到半年,我就找到了一個別的地方。地鐵旁邊的兩室一廳,比以前的地方偏一些,價錢卻很貴,要三千五百塊。
不過離開那個留有別人味道的房子,內心舒服了很多。白天看見夢菲會比原先輕鬆一些,晚上回到家也沒有什麼陰冷的感覺。房子住著住著也就住慣了。邢璐抱怨過房子沒有以前好,主要是因為房租的問題。不過我一笑而過,她也就沒再說什麼。
找了一份晚上的工作,幹了一個月,累得我失眠,後來也就不做了。三周之前,我們領了證。一切都來得飛快,沒有時間體驗當新郎的愉悅,更沒有時間擺酒席,舉辦婚禮。生活的重壓已經讓我們有些踉蹌,不能跌倒,隻能努力前行。
邢璐說先不請親戚朋友了,也就別辦什麼盛大的婚禮了。隻是和家裏人說了下,然後準備奉子成婚。一切的原因我都知道,沒錢。現在舉辦婚禮不一定能賺錢,可能還賠錢呢。我們的房子還沒有雛形,首付估計還要有個一年半載的,努努力,咬咬牙,可能就差不多了。
現在的房價,好像每天都在漲,今天攢夠錢,明天捧著錢去買房子,就已經不夠了。然後接著攢,結果就是永遠也攢不夠。
一個婚禮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我知道意味著什麼。那是一個夢,一個太美的夢。女人在穿婚紗的時候,是一生中最美的時候。而女人都是愛美的,如果說她放棄了一次穿婚紗的機會,不是迫不得已,就是忍痛割愛。我暗地裏下決心,我要還給她一場盛大的婚禮。
我有時候就在想,當時因為一時的撕心裂肺,把合同撕個粉碎,讓我幾年的努力都沒有了結果。藍琳走了,我也迷茫了,心碎了,夢遠了。其實就算那個房子還在,我又怎麼敢去住?因為心裏隻要還有她的影子,又怎麼忍心在她的味道裏麵和別的女人歡愉呢。雖然她現在對我來說是別人的女人,而邢璐才是我的女人。
昕琪是車也買了,房子也買了。他自己開了一個修車行,別提多火了。因為他對員工真誠,對顧客更真誠,口碑很好,在北京小有名氣。明明不準備回北京了,他考慮了很久,還是覺得南方比較適合他。在那裏,他找到了自己的歸宿,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王晨現在相對來說還是比較糾結的,因為他的內心可能永遠都抹殺不掉那個火光通天的夜晚,他還想著報仇,他不能平靜。
時間就這麼流逝著,不管你接受,或者不接受。你都永遠不可能拽住時間的尾巴讓它為你停留片刻。半年時光,稍縱即逝。
最近都在醫院陪著邢璐,時常在她圓圓的肚子外麵聽聽孩子的聲音,這讓我的生活多了很多曙光和希望。這個小生命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從小細胞變成了一個嬰兒。他好像在媽媽的肚子裏麵玩耍,他好像可以聽到外麵世界的聲音。
半年來,我對家的概念更加深刻了。自從邢璐的腹部開始隆起,到現在這般明顯,我對她的愛好像隨著她肚子體積的增大而增多,有的時候會喂她吃飯,讓她躺在我的腿上休息,陪她去檢查身體。我進廚房的日子也逐漸多了起來,每天苦練那些看不太懂的菜譜,隻能摸索,反反複複。做不好就扔掉,然後去外麵買一份備用的,不能讓她吃不好。
每天下班幾乎都準時回家,陪她聊天,陪她玩遊戲。
可時間過去了半年,我好像又完成了一個思想意識上麵的輪回。我開始懷疑我這樣做都隻是為了那個她肚子裏麵的孩子。因為我在某個時刻會刻意忍耐,因為她變化得太快,比花兒的凋零還要快。
她會因為幾毛錢去和買菜的大媽大嬸計較,她會因為飯店上菜稍微慢一點而在大廳裏麵吵吵嚷嚷,她會因為有些東西沒有降價而轉身離開。給我的感覺很不好,我真怕她生完孩子就變成一個婦女,那種胡同裏麵扯著嗓子亂喊亂叫的婦女。
因為我真的愛她,哪怕隻是曾經的某個瞬間,我還是付出了所有。懷疑歸懷疑,還是要耐心地履行著我的責任,雖然那有些沉重,可堅持了,就可以一起度過。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已經進入了預產期。我的精神更加緊張了,有的時候都睡不好覺。向單位請了一周的假,每天守在邢璐的身邊。
心裏想象著這個小家夥的樣子,或哭,或笑。在婦產科的病房裏麵看著邢璐,有種莫名的幸福感。
病房是兩個人一間的,都是已經到了預產期的孕婦。今天上午,她和她的家屬談論了一個問題,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但好像又因此而變得憂心忡忡,那就是"側切"。
其實對於這方麵的知識我一點都沒有,雖然看過一些關於醫藥方麵的書,但是婦產科這方麵,從未涉及。而關於生孩子,男人本來也不能越俎代庖。對於生產,我所了解的有兩種,一個是"順產",一個就是"剖腹產"。
雖然外界一直對醫院的婦產科在某些方麵的態度和方法持懷疑態度,並且一度炒得沸沸揚揚,可作為旁觀者,我沒關心過。
現在在我腦海裏麵非常深刻的,就是旁邊那個孕婦,靠著枕頭,流下了恐懼的眼淚。他的丈夫看著她,也沒有什麼辦法,爸爸媽媽隻能勸了又勸,畢竟這樣充滿恐懼地上手術台,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本來是一件全家的喜事,沒人敢有絲毫的怠慢和刹那的不小心。
就在一種糾結的氣氛中,她被推進了手術室。而我,留在了她的那片純白色的恐懼中。
於是我去外麵找到了護士,問她關於側切的事情。她隻是莞爾一笑,有點神秘,有點婉轉。馬不停蹄,又找到醫生。他的回答倒是很明確,如果順產出現一些情況,包括胎兒缺氧或者生產困難,就會采取側切的方法。
我一聽,感覺下體被帶著皮手套的人抓了一把一樣。一種微涼的麻痹傳到了大腦皮層,但還是強顏歡笑。
回到病房,我看著邢璐,替她擔心,卻無能為力。出去走了走,確定輻射遠離老婆之後,手機上網,查了查關於側切。沒想到側切的比率占到了八成以上,各種專家對此眾說紛紜。說是青春期的一些行為導致骨盆傾斜,所以必須切開,不然後果難料。
原來隻是聽說女人生孩子是多麼辛苦的事情,所以她決定生孩子的時候,是確定了這個男人值得她托付一生。但悲劇往往就是在這種堅毅的神情背後發生。生完孩子的女人,猶如被冰霜雨打的初芽,再想恢複成少女,幾乎不可實現,天方夜譚。
而男人的荷爾蒙,也是在積攢過度的時候最容易出事兒。想著以前一個大學同學的故事,我突然才領悟到她的那種歇斯底裏,痛不欲生。
她叫小燕,我們還沒有畢業的時候,她就結婚了。他老公來過學校,身高過一米八,一表人才,說是挺有錢的。那個時候,所有人幾乎都投來羨慕的目光,而此時的羨慕還沒有轉變成嫉妒恨,隻是單純到透明。他們順理成章地結婚了,結婚半年就到了預產期。當時我們笑笑,笑她太過心急,不矜持,笑她守身如玉的天大謊言。但我們也都是開玩笑,因為她人好,我們喜歡。
生過孩子不到兩個月,男方要求離婚,帶走小孩,留下八十萬。她在同學會的時候,開始燃燒她所謂的帶著那個男人味道的錢。幾千幾萬,也不能使她的心傷痊愈。我們安慰,我們製止,我們終究不會治療。
後來聽說原因就是生完孩子,凋謝的速度讓曾經深愛她的男人都不能接受。晚上的魚水之歡也成了奢望,臨離婚還被其稱為性冷淡。我們同學都希望她能停留在大三時候的青春四溢、激情永駐。可她,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沒有回頭。
回到病房,我摸了摸邢璐的臉,想著她再"凋零"還會是我深愛的邢璐。
三天後,一個小生命順利誕生。這個時刻,我想對邢璐說聲感謝。她哭了,然後看看我們的孩子,她又笑了。我的思維還沒有轉變角色,我還不能接受我已經成為了一個父親。我看著女兒還沒有睜開的眼睛,看著她像個小包子一樣沒有伸展的臉,我真想親親這個小寶貝。
在這一刻,我感覺天亮了,這天的白晝比每天都要明亮,全身充滿喜悅的我,已經有點忘乎所以。對每個護士都鞠躬說感謝,對每個醫生都微笑說辛苦了。那病房的窗戶好像來自天堂的階梯,女兒好像就是上天派下來的小天使,那麼美麗,那麼不得不愛。
側切沒有發生,不知道算不算幸運。
當我撩開蓋在邢璐身上的被單子,看看孩子出生的地方,她笑著,用全身的力氣說了一句:"討厭!"
我趕緊蓋上了被單,保持一種愉悅的笑臉,看著她。
在孩子滿月的時候,我陪著母女倆去醫院檢查身體。在路上邢璐有些嗜睡,可能生孩子真的是一件既要耐力又要體力的事情。那個小家夥也像個小豬一樣,不肯睜眼看我。我要是摸摸她,她就拚命搖頭表示抗議。
出租車裏有一股煙味。我問了問司機:"您這車裏怎麼那麼大的煙味兒?"
他從後視鏡看了看我:"這個我們也沒轍,雖然要求不許吸煙,可乘客吸煙,你隻能提醒。遇到沒素質的,真是沒辦法。"
"唉,那您每天也得吸著二手煙?"
"有時候吧,我們幹這個的,也就認了。還不是都怪自己沒什麼本事,要是有機會,我早擺脫這個服務行業了。現在還好,幾年前還有專門搶劫出租車司機的,還好我沒有碰上。"
"嗯,您也蠻辛苦的,多注意身體。"
我從後視鏡看見了那有些蒼老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微笑。或許這一句問候,讓他十分欣慰。
不過煙味對母女倆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害,眼看就到醫院了,也就沒有再換出租。感覺自己該買輛車了,在北京這個地方生活,沒有車真的很不方便。可買車又不能買太次的,怎麼也要個十萬以上。這樣一來,房子的首付又要向後拖,這也是燃眉之急。
檢查結果令人滿意,沒有什麼異常,也就是說,我們的三口之家正式組建完畢。回家後,我和邢璐討論給我們的寶貝女兒起個好聽的名字。最後決定叫她清心,希望她能心清如水,永遠都沒有煩惱。
之後的兩周,我就在一種欲火被遏製、欲望卻膨脹的煩惱中度過。原因有兩個,第一就是每個有孩子的男人都經曆過的一段必須執行的任務,禁欲。因為生完孩子的女人在一段時間之內還不能進入夫妻生活,這隻是聽醫生說的。至於原因可能沒有任何在欲火折磨之下的男人去理性地分析,而是忍耐。
這段時間也有可能為婚姻的破碎埋下一個伏筆,並不是危言聳聽。畢竟,情欲有的時候和愛意是不能分開的,任何一種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後,總會有一個較為陰暗的支柱支持著這個理由。
我想,情欲和愛意就是這樣一個表麵相輔相成,實則分崩離析的正反麵。
晚上吃過飯後,邢璐情意綿綿地看著我。我知道,她覺得委屈了我。
"怎麼了?這麼看我?"
"我們多久沒有愛愛了?"
"很久了吧,一年多。"
"今天的檢查結果顯示我的身體已經恢複了,而且現在女兒睡啦。"她朝我做了一個嫵媚的鬼臉。
我有些蠢蠢欲動,但那段時間不能愛愛,忘了是誰說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現在你需要休息。"
"那我幫你吧?"
"幫我?不用啦,我最近也很累,看你都有黑眼圈了,該去乖乖睡覺。"
邢璐轉身,然後回頭一笑,進入了臥室。而我夜不成眠,在客廳想著買車的事兒。
以現在的財力,買個奧拓、QQ還是可以的。可是開出去卻丟了麵子,這種小車,和我夢想的賓利、保時捷相去甚遠。如果舍棄一兩個平方米的新房,還是可以考慮一下10萬左右的車子。買個POLO,有點小;伊蘭特,太像出租車;雪鐵龍沒有北京範兒,桑塔納難免老氣橫秋。
想來想去,都是因為兜裏可以拿出來的銀子太少,所以選擇的麵自然小之又小。最後把目標定在了兩款豐田車係--威馳、卡羅拉。
最近苗靜給我打電話的頻率越來越多,讓我抓緊時間找到突破口。兩周之後又是一次政府的地皮拍賣,如果這之間還是隻能坐山觀虎鬥的話,有些地皮又會賣給不法商販。房價的遏製更成了無稽之談,到時候倒黴的還是老百姓。
我深知那個突破口我可以找到,但是女兒的出生讓我做事有了很多顧慮和擔心。畢竟家人的健康和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涉及錢之類的事情,什麼意外都可能發生。這些事情都是針尖對麥芒,鷸蚌相爭,必將魚死網破。
突破口其實就是夢菲,不說我對她有沒有好感,光憑一份比較清純的感情,也不想讓她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
下午在一個咖啡館見了苗靜,半年了,她皮膚的光澤又少了一層,身上的肉感也削減了不少,這個工作的確讓人變得憔悴。
她坐在我對麵,手裏拿著很多A4的紙張,喝了一口咖啡說:"我們這半年來已經找到了一些資料,不過讓人咋舌的是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想到這些家夥的來往竟然如此親密,全國各地都有。"
其實有些事兒連個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比如說誰的兒子酒後駕車撞人,還能理直氣壯地喊他爹的名字。我不以為然:"那又怎麼了?"
"那就加大了我們的難度啊,因為你也知道,純粹的商人,在商界呼風喚雨,我們一拍手,就能讓他魂飛喪膽,煙消雲散。關鍵就是有大頭,上麵的頭兒沒弄清楚,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你懂吧?"
聽她說了那麼多,除了文采斐然,不像平常人說話,其他的還真沒聽懂,我隻好搖搖頭。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沒弄清楚和他們商人一夥的在政界的人士是誰,我們不敢輕舉妄動。不然可能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啊?那麼嚴重。"
"是啊,所以我們這半年來一直在幹這個,最後覺得和他有關係。"說著她拿出了一張照片。
我一看,想笑,又沒笑出來。因為照片上麵的那個戴著墨鏡的人是沈簫闊。這樣一來,無論誰輸誰贏,那個上了膛的槍口,必將對準夢菲:"這能說明什麼?"
"這張照片當然不能說明問題,但是他就是我們現在懷疑的對象。"
"沈簫闊,我知道他。"
"難道你也察覺了?"
"當然沒有,我沒那個本事,隻是以前見過,不就是打警察的那位嗎?"
"是的,破綻就出在那次打警察的事件裏。因為我們已經找到了當時被打的警察。其實被打可能完全因為沈簫闊當時的心情很差,而且車子裏麵坐著××置地的老總。若不是非常情況,他這麼做不等於自露馬腳嗎?"
"嗯,也是。但你們確定嗎?"
"確不確定也要開始查他了,因為地皮在十多天後就要競標,如果繼續拖下去,東城區那邊的房子,隻有可能高過朝陽、海澱,絕不會下降。"
想到房價,我的頭都大了。東城那邊的拆遷看來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如此一來,整體房價還要一漲再漲,我們這些平民出頭的日子遙不可及啊。
"好,我會盡全力查他的底。不過作為文藝頻道的人,我隻能旁敲側擊,你們有沒有辦法把我調入法製中心?"
"這個我們考慮過,不過法製中心已經有了我們的人,如果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再把你調過去,意圖可能就會被某些人發現。"
"那好吧。"我有些失望,原來以為自己是一顆棋子,現在想想,竟然是一顆無關緊要的棋子。真正的"車"在法製中心,我這個小"卒"慢慢掙紮吧。
"不過你也別擔心,因為很可能突破口就在你們文藝中心。"
"啊?"
她笑笑,沒有再說什麼,然後叫了份簡餐,吃了幾口被一個電話召喚了回去。我倒沒有走,坐在玫瑰色格調的咖啡廳裏,享受著自己的那杯藍山,看著它不停地冒著熱氣,很可能在這熱氣消失之後,死寂一般的生活就開始了。
女兒已經滿月,她不像剛剛出生的時候,時刻都不停地哭。現在乖巧了很多,我時常會親親她的小手小腳,肌膚滑嫩得像果凍,這讓我想起了某一天某個飯店的夜晚。那個年少輕狂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啊!"
"怎麼啦?"
"沒事兒,女兒打了我一巴掌。"
邢璐走了過來,看了看睡著的清心說:"女兒那麼乖,怎麼會打你,你不許冤枉她。"
"我沒有。"
"哦,我知道了,是你的胡子紮到她啦,所以她下意識地打你。"
"哈哈,女兒這麼小就會打人嘍,估計以後不會像你一樣淑女。哦,我知道了,她遺傳了你的基因,說明你的淑女都是裝出來的。"
"嘿,你敢說我,我叫你說,叫你說!"她拿著枕頭追著我打。
我遞給了她一杯熱牛奶,問:"晚上想吃什麼,我出去買吧,我這水平,再怎麼著也做不出像樣的飯。"
"嗯,也好,也好。那你去小區外麵的餐館看看吧,要清淡的。對了,去旁邊的超市買盒米粉吧,估計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吃了。現在每天都吃那麼多次奶,我都怕她不夠吃啊。"
"不夠吃?怎麼可能。"我在她的胸上蹭了一下,然後一本正經地說,"估計還能裝一可樂瓶子呢,肯定夠了。"
"你真討厭!"
整理著裝,出門鎖門。
到了樓下發現天氣已經轉暖,甚至有些熱,上個半年在寒冷中度過,可能預示著一切的陰霾都將過去。
還沒進餐廳,看見了一個和腦海裏那個被命名為"完美"的模子絲毫未差的女孩兒。藍琳的出現,讓我沒有做好準備的思緒錯亂了,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用旁邊的一棵樹擋住了多半個身子,然後看著她的點點滴滴。
今天的藍琳,成熟了很多,這讓我想到了一些很齷齪的東西。但是這隻會讓人更心疼,而且還沒有什麼止痛藥可吃。
每每看到她,好像世界都不重要了,時間過了這麼久,我依然有這樣的錯覺。看不到她的對麵坐著誰,八成是陸虎,這讓我有點膽怯,或許是自卑。
她吃東西的樣子已經和以前不大一樣,看了幾分鍾,不像當時看見什麼用手抓,雖然隻是當著我的麵。而現在,可能已經被自己的婆婆教育成"大家閨秀",不用刀叉也必須用筷子吃飯,自由和天性就這麼浪費了!
我想進去問候一聲,又怕這太過突然讓誰都不能接受。有的時候,自己做夢還要把夢到的人加以控製。可真正是哪種光景,沒有嚐試誰也不知道。或許人家隻是禮貌地微笑示意,沒有其他情愫,更不會痛徹心扉,回首曾經。那過去的事情,有的人認為是古董,是陳釀,不僅值錢,還能沁心沁骨,而有的人則認為那是腐爛的垃圾,不堪回首,努力忘記。
輾轉反側,最終隻是拿出手機對著餐廳外麵的訂餐電話點了菜,說半個小時後過來取,然後去超市買了米粉。
再回到餐廳,藍琳已經從靠窗戶的位置離開。我的心突然空空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後悔剛才的懦弱。或許男人在這種折磨之中就會變得懦弱,自己都不能接受的懦弱。
拿著飯菜和米粉,回到了家裏。剛進家門,有種溫馨稀釋著剛才的心涼。可能在這裏,我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有老婆,有孩子。是一種正常人都要走過的生活,平淡中,積攢快樂和信心。
再次撥打夢菲的電話,說實在的有點兒困難。因為信用卡還沒有還她,錢沒攢夠。還有就是那麼久都沒有聯係了,上班也沒有多說什麼,突然聯係,目的性太強了,而且是要利用她找到真正的大鱷。誰知道這之中會遇到什麼危險。
話是這麼說,但有些事情,做就必須做漂亮。今天上午在單位,夢菲離我也就不到五米的距離,可幾次張口,都沒有說出一個字。離地皮拍賣的時間越來越近,緊迫感也越來越強。
"阿豪,你那邊的轉場做得怎麼樣了?最近我們需要做幾個自己的轉場,你抓緊時間啊。"
"嗯,好,我已經做好了一個了,現在給您傳過去?"
"行。"
編導老師最近為工作的事情操心很多,因為趙主任把機房的大部分工作都推掉了,說來也怪,這麼大的事情,都借他人之手,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
一個月之前,我終於和單位簽署了一份為期三年的協議,工資也在原來的基礎上上漲了15%。這樣一來,我們的房子可以更早拿到手了。當然我作為正式員工,他還是我的編導老師,無論遇到怎樣的分撥逐流,我都和他站在一條戰線上。
辦公室裏麵的硝煙,永遠都沒有轟隆隆的聲音,有的隻是婉轉、悠揚。在不經意間已經沒有了地位,更沒有了形象。
中午吃飯的時候,編導老師本來在和我說誰誰誰的壞話,突然臉一陰,很恐怖地說:"沈簫闊快落網啦……哈哈。"
"你……"
他往嘴裏扒了一口飯,睜大眼睛嘶啞地說:"我也是組織的人。"
組織?唉,真會給自己找好詞兒,好像一個偵探一樣。
"真的假的啊?"
"苗靜可是我老大,你說呢?"
說到這兒,我心裏才平靜了一些。原來在自己身邊就有一個和自己一個戰壕的老大哥戰友:"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哪知道啊,我昨天看你在角落的電腦查沈晴馳的資料,才反應過來身邊有個自己人,你知道我這些天有多辛苦嗎?每次往法製中心跑都提心吊膽的,那幫孫子心狠手辣,媽的,要是他們知道了,非把我弄死。"
我聽到這樣的話,好像自己的處境也相當危險,萬一被發現,被手刃的就是自己了:"有那麼可怕嗎?"
"你以為呢?"
"那苗靜他們也不告訴咱們,讓我們單兵作戰啊?"
"不知道,反正幹這個都危險。"
"那您找到什麼線索沒有?"
"這個……現在不能說,等晚上你去我那兒吧。"
"可我家裏……"
"得得得,就知道有孩子的人麻煩得要死,那我去你那兒。"
"哈哈,行。"看著編導老師無奈的神情,麵部肌肉擰得像一個麻花一樣,我打心眼兒裏冒出來無盡的喜悅。
"這是我的編導老師,我們今天來家裏談點事情,飯已經買好了。"我對邢璐說。
"您好,請進吧,別換鞋了。"邢璐去冰箱拿了一瓶礦泉水給編導老師。
"你是邢璐吧?我說天豪怎麼每天嚷嚷著回家照顧老婆孩子呢,原來有個這麼漂亮的老婆呀。"
"行啦,趕緊進屋,慢點兒,別吵著孩子。"
"哦,知道了。"為了降低音量,編導老師還把頭低了一下。
他進了臥室旁邊的屋子,那個房間我們平時都不怎麼去,裝一些雜物什麼的。其實還是因為不想費心布置,因為稍微整理就要買幾百塊錢的東西,商量了一下,還是算了吧。
"你讓我看看你女兒吧?"
"一會兒等她醒了吧,睡覺呢,我們先談事吧。"
"唉,真是的,睡覺都不能看。"
"哎喲……這樣打岔有意思沒?"
"還真有!"
我真是無奈了,編導老師三十多歲的人了,每次嬉皮笑臉全台第一,和我聊天總能找一大堆的俏皮話兒,無論什麼場合。
他拿出了煙,又放了回去,說:"唉,和有小孩兒的人打交道真難受,煙都不能抽。"
我微笑表示歉意。
他說:"對了,你知道為什麼中午不能說這個事兒嗎?"
"你怕有人聽見,我們就暴露了唄。"
"不是怕有人聽見,是肯定被人聽見。因為我在法製中心的朋友告訴我,本來他們就懷疑了一些關於房產方麵的事情,但是上麵不讓查,就草草了事。"
"啊?也就是說台裏就有他們的線兒?"
"沒錯。"
我的心涼了半截,原以為是苗靜給我施加壓力讓我保密,沒想到在這個政府單位還真有這麼一撥人:"那有關這方麵的資料,我們就都沒有了對吧?"
"話說是這樣,不過有些事情還是顯而易見的,比如競標那個事,明顯有鬼。還有一個,就是綠化覆蓋率和綠地率的說辭,擺明了坑蒙拐騙,官方還不趕緊製定方案,放任他們這樣黑著心賺老百姓的錢。"
"是啊,可是這明擺著他們有人,咱們硬闖禁地,不是自討苦吃嗎?"
"話是這麼說,可是咱們也有關鍵的證據啊。"
"證據?難道你已經拿到了?"
"我沒拿到,不過離下次競標時間不多了,苗靜說隻要我們能找到突破口,上頭就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
我懷著僥幸的心理問了一句:"你知道突破口在哪裏?"
"你應該比我清楚啊。"他打趣我。
"沒有啊。"
"別裝了,全機房的人都知道你和夢菲眉來眼去了那麼久,會就我不知道?"
"沒有啊。我們……"
本來想說我們是清白的,可話到了嘴邊,自己就收了回去。從金錢到肉欲我們沒有一樣是清白的。說好聽點兒,為了魚水之歡,說不好聽點兒,我就是被她包養著。現在反咬一口,避開感情不談,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啊。
"你們?現在不能再管這些,無論你們之間有什麼,必須分開,徹徹底底。關於感情什麼的,我可以告訴你,對她來說就沒有什麼感情。要是有關於錢的事,那就真不是什麼事了。"
聽了編導老師的話,我有點猶豫了。因為我現在說不清我們之間的事,到底是感情的事還是金錢上麵的事。感覺這兩方麵分不開,因為那激情圖案的背後,畢竟存在著金錢上的來往,而又不那麼明顯,因為我都說的是借的。
編導老師喝了一口水,看著我說:"你打算怎麼辦?"
我抬頭看看天花板,好像在為自己爭取思考的時間:"那隻好讓我去探探口風了。"
"你要去,就抽刀斷水,把事情搞清楚,當然,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基礎上。因為他們很可能有所戒備,沈簫闊之所以那麼囂張,肯定有足以讓他猖狂的後台。所以他們察覺到我們也是很有可能的,至於夢菲的安全,在保證自身的情況下,你可以考慮。"
我產生了些許的幻覺,感覺現在和我談話的,是有著很多偵破經驗的警官,從語氣到方式,都透著一種正氣。可當我睜大眼睛看麵前這個人的時候,依然是那個透著痞氣滿臉都是逗你笑的各種元素的編導老師。
"好吧,那給我一點時間吧。"
"這個,我也不知道,你聯係一下苗靜吧,可能給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好。"
"那我就先走了。"
"嗯,我送你到樓下。"
"不用,給我看看你的女兒吧。"
誰知道女兒看見他那張搞笑的臉竟然沒笑,反而差點哭了。他隻能做了個鬼臉,趕緊離開。
而當我送他回來的時候,邢璐卻站在臥室門口,一臉怒氣地望著我。
我笑著問她:"怎麼了?"
"你說怎麼了!"
一句話,兩串淚珠順著臉頰流了出來,然後無力地坐在了沙發上,又壓製著自己哭泣的聲音,怕吵到女兒。
看見邢璐的眼淚,雖然心裏有點慌,可還是沒弄明白到底怎麼了。"我沒怎麼啊?"
"你在外麵都幹嗎了?"
"哦,你說這個啊,本來說是機密,可是以前不是說過嗎,對於老婆沒有秘密,就是和警方合作查一個案子。"我原本以為,這個句子足以讓邢璐恢複正常,可我的著力點錯了。
"夢菲是誰?"
她說話的時候語氣很弱,卻在我的內心掀起了巨大的波瀾。那個海浪填充了整個腦海,我無力呼吸,更無力思考。原來她是聽見了我們剛才的談話。想想也罷,百密一疏,房門沒有關嚴,可能就是這樣被聽到的。
我真想打自己幾個大嘴巴,家有嬌妻,還要去外麵拈花惹草。其實事情從開始的時候,我就該想到有這麼一天,畢竟紙是包不住火的。可本想利用夢菲的財力達到我的目的就適可而止。誰知道,在夢菲麵前,我的堅定防禦力都成了紙做的,很快就失去了自己的堡壘,而是在一句"飽暖思淫欲"的借口下,失去自我。
在邢璐這邊,我的負罪感一點一點地減少,這可能就是習慣。習慣的過程是可怕的,是一種認知的過程,更是一種執迷不悟的自我迷失。直到現在,我終於恍然大悟,曼妙的身材、迷人的臉蛋,都是射向我的糖衣炮彈,但現在懸崖勒馬,已經無濟於事。
"對不起……"
聽到這句話,她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樣,直接坐到了沙發上。她已經顧不上女兒在熟睡,那種悲痛欲絕的哭泣,讓我重新認識了真實的生活。原來邢璐還是那個小天使,傷心時會流淚,高興時會笑。我過去抱她,被她掙脫開。
"我不想聽對不起,我不想讓你用抱過別人的手再抱我!"
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所有的錯都是我犯的。本來以為買房就是個最根本的原因,我是為了錢,而並非感情。現在想想,我就是自己作踐自己。在這個時候想買房,在這個時候想要孩子,在這個時候愛慕虛榮而自斷後路。這個時候是什麼時候?是房價猛於虎的年代!
我看她哭著、鬧著,卻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資格去碰她,去愛她。我想出門清醒一下,又怕家裏會出什麼事情。
"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解釋?你讓我聽什麼,偷情的細節嗎?"
"你怎麼……"
本想說你怎麼這麼不可理喻,可這話一說就覆水難收。我站在原地,歎了一口氣。看著她滿臉都是眼淚,心裏很痛。
突然她不哭了,站了起來說:"不哭了,不值得,我抱著女兒走了,你自己和夢菲過吧。"然後轉身,走向臥室。
我看此景,隻好再次厚著臉皮去抱她。
"邢璐,別走。"
我抱著她的時候,她顫抖著,掙脫著,最後癱軟在了地上,有氣無力:"你為什麼這麼對我?為什麼?"
這時女兒醒了,可能是聲音太大,嚇到她了。頓時,這個屋子裏麵一個女人和一個女孩的哭聲交織到了一起,震耳欲聾。
邢璐聽到女兒的哭聲,立刻用手抹了抹臉,然後跑過去抱女兒,衝女兒笑著。那種帶著眼淚的笑,無聲,好像狂雷在我內心的上空,炸裂開來。
她的內心一定充滿了矛盾,那種由衷的劇烈疼痛感,在女兒單純的目光裏沒有浮現出來。不一會兒,女兒不哭了,看著媽媽,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靠在牆邊,帶著內疚和懊悔。等孩子睡著了才小心翼翼地說:"邢璐,我們聊聊成嗎?開誠布公。"
"聊分手嗎?"放下孩子,她立刻變了臉,一種陰冷滲了出來。
"分手?為什麼分手?"
"你覺得你都這麼做了,還要繼續和我在一起嗎?"
"你聽我說行嗎?"看她沒有說話,我繼續說,"你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我知道這種傷害是很難抹去的,但我是愛你的,至於原因等我忙完了這段,把案子解決掉,就把一切都告訴你,行嗎?"
"要我等?"
"請你相信我,行嗎?因為我還想要這個家。我們馬上就能擁有自己的房子,馬上就可以真正地安心地在家裏過我們的日子。那無憂無慮的生活不是我們都夢寐以求的嗎?讓我在現在放棄,不可能。"
"那你上別人床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些?"
"我沒上床,隻是一起吃飯,看電影。"
這句話後麵的"而已"被我刪去了,我沒敢說,這個詞加上,她肯定又以為我沒把這件事當回事。
她點點頭,然後進臥室,關上了門。
看著空曠的客廳,我有點迷茫。看來可以解決問題的都是謊言,真話隻會讓本來已經安穩的事情變得更加動蕩、危險。
都說說出來的話應該像灑了的水一樣,不能收回。可我在那次吵架之後的第二天,就又來到了夢菲的豪宅門口。
今天如果沈晴馳在,我就說我找夢菲,讓他知道我已經看穿了這一切。畢竟據我們所知,這個官二代加富二代,除了花錢還不會別的,他老爸的事,他一無所知。如果是夢菲開門,我就開門見山,求她幫忙。
在這個別墅的門口站著,我有點不敢去按門鈴。好像夢菲一出現,我們又會回到以前的軌跡,你喂我吃一個櫻桃,我喂你吃一個葡萄這樣子親密無間。
但是這件事關係重大,我必須鼓起勇氣,在這假山噴泉遊泳池的別墅區,叩響這道門。
咚!咚!咚!我沒有按響門鈴,因為每次這樣,夢菲就知道是我。我還是不想破壞以前的規矩,能讓她自然一些。
果然,沒問是誰就開了門。但當她出現的一刹那,我就忘掉了該說什麼。
"是你?"
"嗯。"
"找我有事?"
"嗯。"
她好像看出了我來的目的和以往不一樣,我卻忘記了自己想好的對話內容。
"那進來吧。"
我跟著她,坐在了沙發上。她一襲紅色睡裙,美麗大方,根本看不出是一個"小三"。
她去拿了一杯屈臣氏的蘇打水,放在了我的麵前,然後說:"我想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還是不要喝酒了。"
"我來是想談談你的問題。"
"我的問題?"
"是啊,你離開他吧。"
她有點驚訝,我竟然是以一個救世主的身份出現在了她的麵前。她遲遲沒有說話,好像在想我的目的,或者我是不是哪根神經搭錯了位置。
"你這次來怎麼那麼讓我覺得突然?房子也不住了,每個月也在還我錢,信用卡也給我了,怎麼又管起我的私事了?"
"因為你這樣的好女孩,不應該幹這個。"
她怔了一下,然後站起來坐到了我的身邊。一股玫瑰的香味撲鼻而來,雖然飽滿,卻不濃鬱,淡淡宜人,醉人醉心,然後嫵媚地在我耳邊說:"那你說我應該幹哪行?"
"等一下,就是不該讓別人包養。以你的能力和相貌,在公司混個白領綽綽有餘,幹嗎幹這個?你現在的職位也是他給的?"
"包養?說得那麼直白,我有美麗,我就可以賣給需要這層皮囊的人。因為他們愛慕虛榮,帶著我出去有麵子。你以為我真認為自己被包養?我隻不過是在利用他而已。職位?不光職位,什麼都是他給的。"
"你這樣就是在自欺欺人你明白嗎?你裝得這麼騷幹嗎?我想在大學時候的你絕對不是這樣的。"
這個時候我有點激動,有點動情,可能這都無關愛情,隻是用一個朋友的目光來審視這件事情,覺得夢菲這樣一個擁有完美性格的女孩,不該幹這個,浪費。
"大學?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在大學裏麵,我是不這樣,但是處處被別人排擠,做什麼都說我在裝樣子,我又能怎麼辦?沒錢,在學校就沒有地位,人家當麵處處讓著你,背後就會說你這兒花錢那兒花錢。申請個助學金都要買通班裏同學,讓他們投我的票。這樣的生活有意思?我現在回首依然不後悔這個決定,如果一直讓我那樣,不如讓我去死。"
"讓你去死?你說得輕巧,可是以後會有接納你的人嗎?你會和你以後的老公和孩子說這些事情嗎?"
她沒有回答,默默地流淚。然後漸漸地遠離了我,停在離我大約一米的地方。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兒,讓人憐惜,不敢觸碰。
"對不起……我……"
"說到孩子,我已經打掉了一個孩子了。人家都說女人懷上的第一個孩子是最聰明的一個孩子,可是我的孩子卻不能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女子醫院裏麵的場景,沒有一個女孩是真正想打掉孩子的。眼神中甚至都帶著絕望,但是沒辦法,生活所迫,形勢所迫。"
記得當時我說邢璐懷孕的時候,夢菲的暴跳如雷讓我驚訝,現在想想也順理成章,原來她的記憶深處還有這樣一段黑色的回憶。
"我覺得以後會有人娶我的,現在處女那麼少,不是處女也不至於嫁不了人啊?再說了,這段時間的事,我隱瞞不說就好了。到時我肯定也弄了一筆可觀的財產,到時候成家什麼的就很自然了。"
"你要騙自己愛的人一輩子?"
"愛不愛難說,隻是女人到歲數就要有個歸宿,不然想想都可怕。"
"愛不愛難說?那你成家幹嗎?"
"歸宿。"
她的回答簡單明了,我的疑問沒有打消。既然不愛,何必在一起。這句話就像那個"既然無緣,何須誓言"一樣。可從她嘴裏說出來好像白水加饅頭一樣無味無情。
我低頭喝了一口水,環顧了一下周圍。這個房子的裝修估計在國內都首屈一指。夢菲在這方麵的費心還是很多的,在原來看房子的時候,我也了解過相關的知識。她的房子應該彙聚了地中海風格的所有元素。
這種風格在國內很少見,因為具有獨特的美學特點和較超前的視覺衝擊。一般選擇自然的柔和色彩,在組合設計上注意空間搭配,顯得大方、自然,散發出古老尊貴的田園氣息和文化品位。
不知道這個房子是在多久之前裝修的,反正現在看,和夢菲的性格有些融入,可以說相得益彰。可實際上,她竟不是房子的女主人,隻是一個匆匆的過客,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離開。
"你來找我就為了說這些?"
"我……"我要把實話說出來嗎?我捫心自問卻猶豫不決。不知道哪樣的回答在這個時刻能起到最好的效果,而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我再一次迷失,麵對夢菲,我的縝密思維已經被擊碎。她說話和做事的風格總是讓人琢磨不透。到底是讓她脫離苦海,還是盡力完成我的任務。
"不是,還有別的事。"
最終我選擇了一種坦誠相待,因為我覺得在這個時刻,麵對她需要一種真誠才能喚醒那在肉欲和金錢之下的良知。
"還有什麼事?"她不哭了,恢複了鎮靜。
"如果你不離開他,我想,下麵一件事情也不會有結果。你先好好想想。"
"你這個人為什麼那麼霸道?你讓我離開我就要離開嗎?那不要說下一件事好了。我的生活已經按照我腦海中的路線走了,目前都是風調雨順沒有什麼岔子,我又有什麼理由聽你的呢?"
"因為我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
"是的,他全家現在正在被政府調查,可能是關於房產糾紛和競標黑幕的很多東西。如果立案,誰都不能逃脫幹係。至於你現在和他的關係,說大就大,說小就小。如果到時候他說財產都在你這裏,你怎麼辦?!我沒和你開玩笑!"
她看著我,依然平靜,瞳孔裏麵沒有什麼波瀾,隻是眼睛沒有剛才那麼大。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我隻是希望她能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或許對我個人而言,我就是一個處處留情的、優柔寡斷的人。但是留情處未必都是欲望寄托,很可能還會讓靈魂一次又一次流離失所。
幾分鍾之後,她開口了:"那你讓我考慮一下好嗎?"
"沒問題,不過要盡快,我們要在下次公開競標之前,把他們一網打盡。要不然競標結束,房產商得誌,老百姓在房價的壓迫下又該進入一個'生靈塗炭'的處境。"
"那你讓我怎麼做?"
"你能和我走一趟嗎?因為我們想通過你知道沈晴馳平時都和誰來往,順藤摸瓜,看能不能抓住他爹的把柄。"
"好,咱們走。"
這句回答沒有前麵那麼多的猶豫和思考,不知道剛才的幾分鍾裏夢菲是不是把利弊雙方量化之後做出了決定。總之現在看來,她選擇了一條我認為正確的道路。我踏出這個房子的時候,心裏踏實多了。
一路上,夢菲說的最多的就是"無關愛情"和"百姓命運"。我越來越惋惜她這樣的女孩走上了這樣一條路,還好現在懸崖勒馬,及時回歸正路。
同一個咖啡廳,同一個座位。我的對麵是苗靜,而旁邊是夢菲。
"你們好像見過哈,在機場。"本想引薦一下,然後擺脫一下尷尬的氣氛,可是弄巧成拙,氣氛更加詭異。
兩個女孩現在的身份是那麼針鋒相對,或許那次見麵的時候,還可以用正常眼光看彼此,而現在,做到那些就不那麼容易了。
夢菲先打破了這異樣的寧靜說:"你好,我是夢菲。"
"嗯,我苗靜。"
我看了看她倆說:"說說案子吧。對了,苗靜,夢菲已經答應全力幫咱們了。"
我知道,其實夢菲並沒說要全力幫我們,可這樣,或許可以捅破她們之間的窗戶紙。因為在苗靜眼裏,夢菲可能就是一個富二代的情婦而已,沒有什麼形象可言。而夢菲來到這裏是不是真心,苗靜心裏也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