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個叫做路的盡頭的地方,已被一個溫泉度假村給代替了!而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寧靜和花草叢生。
之所以稱那個地方為路的盡頭,是因為,一條彎彎曲曲藏在田間的小路,到了最後,卻被一條小溪給斷掉了。
在那個路的盡頭,有著一片空曠的野草地,而草地上則長滿了各色的草和花兒,所以偶爾也有蜜蜂和彩色的蝴蝶,翩躚飛舞著采集花蜜,最重要的是,如果渴了,還可以隨手采集一些嫩嫩的蘆荻,甜甜的,特別好吃。
那時候,紅袖兒最喜歡翹著二郎腿,坐在小溪的堤埂上了,她安之若素的淡定,常常讓我覺得她像是個聆聽別人懺悔的牧師。
我通常是毫無邏輯地說著那些隻有她能聽懂的懺悔,偶爾,我也會在懺悔中加上一絲狡辯。比如我就三次提到過那個茶壺為何要配上好幾個茶杯方才顯完美的段子,但每次,基本上都會被牧師輕輕拍打一個腦袋,那時,在大部分做懺悔或者訴說的過程裏,說到興起時的我,常常會將臉伏在牧師那翹起的二郎腿上沉思,以示虔誠。
所以有時,偶爾我還會有鼻涕什麼的蹭在人家褲子上,這,也為她因我說錯話而拍打我的腦袋直接提供了方便。
之所以說那時的我是清醒的,是因為,我很是明白,盡管,在那三個花紅雪白的善良女孩子世界裏,我可以那樣肆無忌憚地扮演著各種角色;而一旦回到這有著晃眼太陽的朗朗乾坤,要真正地和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家人去談婚論嫁時,則直接就等於"一場遊戲一場夢"!
且不說那時,我已經在鎮上淪為七線,就算是我最為當紅的一線小生時期,去跟人家城裏的顯赫世家攀龍附鳳,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時鎮上的一線小生和縣城裏的一線小生的區別,大致上,等於內地或者港台地區的頂級天王與好萊塢或者格萊美名單上的天王們的區別。
所以,在我心裏,我一直清楚,早晚有一天,我肯定是要離開她們的,或者,是她們要離開我的。隻是,我一時想不出我離開後的方向。
牧師紅袖兒在最後一次聽完我完整版懺悔後,在第二天,很是認真地給我寫了一封信,郵寄給我,記得最後她寫道--
其實路的盡頭,也是路的開始。
為什麼有人卻看不懂這一切,
拋開一切,而走上那條萬劫不複的路
……
那時的街頭,到處都飄蕩著齊秦的那首淡淡傷感的《外麵的世界》--
外邊的世界很精彩
外邊的世界很無奈
當你覺得外麵的世界很無奈
我還在這裏耐心地等著你
……
天空中雖然飄著雨
我依然等待你的歸期
我突然覺得,該是我離開她們的時候了;同時,也是我該離開家鄉的時候了。
那時,我家裏的頹勢已得到了遏製,奶奶的臉上已重新綻放出最初的幸福矜持,而我娘也則已忘掉了我的被退婚以及被無故扣下四雙純尼龍襪子的煩惱,繼而,也換來了街坊鄰居們些許的敬意。
在那個盎然的春天,我娘在那棵被刨去賣掉的桂花樹原址,又重新栽上了一棵,而沒多久,那棵小小的桂花樹,也真的長出了枝葉。
於是,我想,趁著"流浪"這個溫婉浪漫的詞兒,還沒有大幅地貶值的當口,我要去遠方流浪!
那時候,流浪不但是一句個性使然的口號,同時,它也是在覆水難收的情感盡頭的一句語言訛詐!
那時候,無論是誰的故事裏,那處在情感漩渦中的每一個主角兒,誰都不敢保證,那流浪遠去的人,多年之後歸來時,究竟是衣衫襤褸還是金縷玉衣!
或許,大家也都在期待,那經過了一個流浪輪回之後的情感天地,或許會是另一種新的景象。
我第一次漂泊的方向,就是在當年鎮上民選的四大天王中的周峰的那支MTV中,出現的那個夜色闌珊的城市--深圳。
我帶著我的吉他,
也帶著我的牛仔裝。
我帶著我的空曠的理想,
也帶著我那種從那幕斑斕大戲中息影淡出的憂傷。
而那條時刻準備著能與我一同漂泊的狗,則是因為據說上不了火車,而沒帶上。
但我確定,當我將要踏上開往南方的車而奔赴那個遙遠的城市時,我已成功地將"深川"的讀音糾正為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