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烏鴉嘴就是我(2 / 3)

我在六叔的那個飯館裏,主要負責收錢,有時,也會隨手收拾一下客人用過的碗筷,然後洗掉。而最具體的一件事,就是負責做飯店裏所有員工的大鍋飯。

第一次聽到《戀曲1990》時,就是我在忙活某一天的某一頓飯的當口。

我將鍋放在了燃燒的爐子上,放上菜油加熱,我在做麵條的鹵汁。

我是在等待油慢慢熱起來的過程裏,驀然聽到從遠處護城河畔傳來的那歌聲的:

烏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臉

怎麼也難忘記你容顏的轉變

輕飄飄的舊時光就這麼溜走

轉頭回去看看時已匆匆數年

蒼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漂泊

……

鍋裏的油在滋滋地哀鳴著,而我卻全然不覺。

羅大佑那越加蒼涼的聲音,繼續從遙遠的地方飄過來:

……

或許明日太陽西下倦鳥已歸時

你將已經踏上舊時的歸途

人生難得再次尋覓相知的伴侶

生命終究難舍藍藍的白雲天

……

我完全投入地聆聽,是被油鍋裏頃刻騰升的火焰給硬生生扯了過來的,情急之下,我順手將灶台上切好的一碗蔥花,一股腦兒地倒進了起火的油鍋。

多年以後,在唐山的某個醫院,我有好多次驚恐的夢中,都夢見過各種失火的情形。除了油鍋之外,大部分都是一個個失火的村莊,而我,則在那個失火的天堂裏,驚恐地四處尋找著小嬋兒。

但每次,都是在我的手快要觸摸到她的一瞬間,便重新迷失……

然後哭醒。

在加進蔥花之後,火勢頓時就小了一些,我便順勢又加了些醬油,於是隻見那油鍋裏的火慢慢湮滅。

那個時刻,外邊盛滿了麵條等著鹵汁的人們有陸續過來催促的,我於是連聲抱歉,說剛才的鹵汁做砸了,還得等一會兒。

而他們則笑著罵我,這不都做好了嘛!還瞎白活。

屋裏此刻彌漫著蔥花醬那異樣的香氣,於是至此,我方才頓悟,我一不小心,便順勢成就了後來那道足可以和老於老劉抗衡的名吃。

後來,為紀念這款麵的來曆,我給它取了個名字,然後寫在了菜單上,而名字就叫--麵道∶戀曲九零。

那時候,經常有好多一中的孩子排著隊等著吃那種麵。

由於當時隻聽了一遍那首歌,所以我沒能記住歌詞,並且,也不知道那首歌和歌手的名字。所以,在第二天,當我遇到雲峰,並給他描述自己聽到了一首好聽得不得了的歌時,我就隻能用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來代替歌詞,雲峰聽完後,旋即就表示這歌確實霸道。

那個叫雲峰的是我的文學朋友,由於他們家當時有一個賣花布的攤兒,所以生活比我家殷實。那時候,我桌子上大部分的文學期刊,大都是他買的,看完後,他便再送到我這裏。

這,便是我對羅大佑聲音的最初邂逅。

那時候,給讀者寫回信,我還是用筆與紙的。一則那時的電腦有限,大部分隻分配給了那些職位比較重要的編輯;二則我這比較老派的人,壓根也使用不慣那玩意兒。我那時覺得用電腦寫,腦袋完全沒有靈感,就像現在的我一樣,反而,拿起筆來,卻一個字兒也寫不出來的別扭一個樣兒。

那時,大凡編輯部裏,一般都配有一個專門錄入的孩子。

那一天,我便是坐在了負責錄入的那個孩子旁邊,一邊寫,一邊交給她來錄入的,然後我再在另一張紙上,繼續寫。

我心裏麵實在是不願意寫這封回信,並且,我總覺得,把這個殿堂級的歌者摻和在那一大堆的偶像裏,是那麼的不倫不類。這種別扭,則像是在一大幫嘮叨鮑勃·迪倫的人群中,有人突然討論起了老鼠愛蝴蝶。

而我這天馬行空的糾結,頓時便讓我的思緒失去了韁繩。

在不知不覺中,那封回讀者的信,竟然被我一張一張地寫了一兩千字。

於是這邊,負責錄入的孩子突然驚詫地對我說:你寫了這麼長,估計這期的烏鴉嘴信箱,就隻能安排這一個人了!

於是我方才回神。最後,我把這個難題交給主編定奪。我問主編,寫了這麼長,可咋整啊!要不這一期就隻回這一封?

而主編在看完後慎重地對我說,這哪裏還是什麼烏鴉嘴啊?!這分明是一篇很好的文章嘛!

最後,經主編拍板,全文被安排在了一個全新的欄目裏麵。

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原來也很會寫的事兒慢慢傳遍了編輯部,也好像是,我接下來的薪水又加了一百塊,並且不久後,單位便也給我配了一台電腦。再後來一些,當花兒樂隊的那幫孩子們去編輯部找我時,正好是我剛剛擁有電腦的時候,所以,我覺得自己特有麵子。

這是後話。

下麵,貼上的就是那篇原本要發在烏鴉嘴信箱上的文章。後來,我還給那篇文章取了個名字,叫做《真的不願意寫羅大佑》--

真的不願意寫羅大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