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們大都穿著一身學生藍,就算是有雙白色的回力球鞋,也基本上隻揀很重要的日子才穿,偶爾不慎弄髒了,馬上還得用粉筆仔細地去描白。在平日裏,大家大都穿手工的千層底。
就這樣,我和六叔義無反顧地支持著聲音和外表雙重符合我們審美標準的張行,那執著勁兒,比現在的高曉鬆力挺曾軼可絲毫也差不到哪兒去!唯一遺憾的就是,那時候我們硬是沒有造出像"信張行,得永生"這樣的口號兒。
再說呂念祖,他就隻能自認倒黴了。我們一致嫌棄他甕聲甕氣的聲音,然後很是憤怒地說,這麼低的調隨便找個人都能唱。反正,我們最後對他的結論,就是這人長不了。
以我們爺倆的地位,給出這樣的評判結果,基本上,在我們鎮上,呂念祖的音樂生命就等於被判了死刑。
胖子後來在處理滯銷磁帶時,大致上,也印證了這點,他說大部分都是呂念祖的。記得胖子當時還罵了粗話,大致上是說這挨千刀的,欠你啊怎麼地!害得老子差點兒破產!
除了呂念祖的,就是朱曉琳的最多了,接下來是含笑……
而更歪打正著的是,自從呂念祖被我們爺倆聯袂封殺之後,不久,他還真的就在歌壇上銷聲匿跡了。據縣上的人說,他好像是去了廣州那邊一個電台做了DJ,自那以後的二十幾年裏,我愣是沒聽到過他的任何消息,這其中,包括我進了這個圈子之後。
這下,我和六叔在鎮上樂評界的地位進一步得到鞏固。後來,再加上隨著已華麗轉身為我們粉絲兼企宣的胖子,經常借去縣城進貨的機會對我們添油加醋地一陣宣傳,縣城裏的不少音像店老板也似乎對我們恭敬了不少。不過人家縣城的人相對矜持,不像胖子那樣即時就廉價諂媚,隻不過,他們在之後會多多注意我們進的磁帶罷了,用來作為他們以後去市裏進貨的眾多指標之一。
盡管我和六叔心裏都明白,人家呂念祖幹不幹這行,壓根就跟我們沒什麼關係,但是,我們就是死撐著麵子不說破這點。
我們這種繃著臉扮演音樂權威的日子沒過多久,就被一突發事件結結實實地抽了一個大嘴巴子--我們力挺的張行,出事了!並且好像是因男女作風問題給抓起來了!當天,以胖子為首的一幫張行的粉絲神色凝重地找到我們求證,記得胖子當時眼裏還紅紅的一直想哭的樣子。六叔沉思片刻後說,先等等吧!等明天看看報紙再說。
其實六叔和我早已從縣裏的圈內人士口中確認了這個噩耗,之所以緩一下,主要是要連夜召開一個應對這突發事件的會議,以把壞影響降到最低。參加的人除了六叔和我之外,還有胖子以及四少爺傳海等。
第二天,六叔便向大家證實了這個消息。但是,在解釋張行被抓的原因時,我跟六叔基本上都是以維護張行為基調的,大致記得是這樣說的:唉,都怪他太紅了!!這不,被壞人給害了吧?
是啊!張行那時太紅了!差不多就像十年前的HOT和現在的周傑倫一個樣。
三年後,出獄後的張行帶著新專輯《三年後的張行》重返歌壇,我們依然一如既往地支持著他,隻不過,當時歌壇的格局已重新洗牌。並且,在這三年裏麵,作為農村流行音樂界的專業人士,我和六叔也發現了不少蹊蹺的事情。原來,內地我們曾無比熱愛的好多歌手,所唱的那些如此美妙的歌,大都是台灣歌手早就唱過的了,這其中,就包括我們力挺的張行,還有蔡國慶、屠洪剛等。那些《大約在冬季》啊《太陽雨》啊《這種心情》什麼的,基本上,都是翻唱的楊慶煌、劉文正以及齊秦等人的。在明白了這點之後,我和六叔聯袂懊喪了足足有半年時間。
於是隨後,我們就把學會如何甄別原創和翻唱的事兒迅速提上日程。
再說胖子滯銷磁帶排名第二的那個朱曉琳。她原本唱得很好聽,人長得也漂亮,但她倒黴就倒黴在她跟另一位歌手程琳都唱了《媽媽的吻》和《酒幹倘賣無》。程琳則是因為出道更早而先入為主,她十三四歲就唱《小螺號》唱紅了全國,自然是先入的那個。就因為這一點,於是,我和六叔自然就蠱惑鎮上的所有文藝青年們去支持程琳,並且我們一臉權威地宣判,《酒幹倘賣無》隻有程琳唱的才是正宗的,其他,一律都是冒牌!於是,朱曉琳就這樣也不幸地成了我們鎮上的滯銷歌手之一。因同一個原因倒黴的好像還有一個叫董岱的歌手,因為她也唱了一版《酒幹倘賣無》,但她損失不大。而當時的我們,沒想到的是,程琳唱的《酒幹倘賣無》也不是正宗的,隻不過在當時,鎮上幾乎還沒什麼人知道那個叫蘇芮的人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