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三十八 劉鬆木(1 / 3)

卷三 三十八 劉鬆木

關偉沒一點事,他那天晚上和李東在藍天大酒店宴請陳大隊及陳大隊的兩名手下喝酒、聊天直到十點鍾,陳大隊還有陳大隊的兩名手下可以證明。這是李局長於次日下午在電話裏告訴鍾鐵龍的。“關偉說,他根本就不曉得那兩個人還在長益市,他跟他們有一個月沒聯係了。他還要找他們,其中那個叫馬宇的借了他幾萬塊錢還沒還,至於他們想不通要來砸銀元娛樂城,那是他們的事,他關偉管不著,因為腦子和手腳是長在他們身上。”李局長說,“關偉說得也不是完全沒道理。所以這事還有待調查。你不要亂來啊,鍾鐵龍。”

鍾鐵龍放下電話,心裏不得不佩服關偉,這個人是條泥鰍,想他若不是條泥鰍,怕也混不到今天這模樣。他坐在總經理辦公桌前,盯著那隻滿戴著貨物的竹船,半天沒說上一句話。這就是說他們指證關偉是白指證,他想,因為關偉有不在現場的證人,還有管不了那些人的理由。他抽著煙,到時候我也弄一個不在現場的理由,看你們怎麼說。他恨恨地想。

三狗推門進來,背後跟著小馬的遺孀,楊敏瘦了,麵色憔悴,穿一件白秋衫。引起鍾鐵龍注意的是楊敏胳膊上戴著黑紗。鍾鐵龍見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小馬死了?”

楊敏點了下頭,“死了有半個月了,我和我弟弟去監獄收的屍。”

鍾鐵龍看著這女人,腦海裏閃現了小馬那張清瘦的麵孔,“小馬埋在哪裏了?”

女人把眼皮落下來,“暫時骨灰還在火葬廠,還沒埋。”

鍾鐵龍對三狗說:“小馬是個好人,很夠朋友。這事你辦一下,找個風水先生,看一塊好墓地,鑿一塊好碑,讓骨灰盡快入土為安。”

三狗回答:“我等一下就去辦。”

鍾鐵龍又望著楊敏,“嫂子,你瘦了,要注意營養,你要節哀。你暫時在家調養一段時間,把家裏安排妥了,再來上班。你放心,工資不會少你一分。”

楊敏動了動嘴,鍾鐵龍關心道:“你想說什麼嫂子?”

楊敏說:“我不上班還拿那麼高的工資,我不好意思拿。”

鍾鐵龍笑了下,“你隻管拿。大師兄,你陪嫂子去選一塊好墓址,把小馬葬了。”

楊敏和三狗走後,鍾鐵龍想這個女人真可憐,還覺得這個女人的麵相有點克夫。小馬為他死了,隻有他、石小剛知道小馬是為他死了。這個女人當然也知道,但她不會知道得那麼詳細。小馬是老江湖,不會把什麼事情都告訴老婆。他想,思想又回到了關偉身上,這個人成天都在想搞死我,我怎麼能讓這個人活著?他腦海裏出現了一隻猛虎,那猛虎正瞪著他,是該我鍾鐵龍回擊了!他看著天空,天上浮動著一團棉絮樣的白雲,他在這朵白雲裏看見了七歲的他走在送葬的隊伍裏,他母親和他父親悲傷地走在他前麵,大哥走在他一旁,身後還有他姐姐生前的幾名好友,她們正在小聲議論著什麼,——那天的太陽白晃晃的,墳山一派荒涼,風是冷風,從山頭吹來,讓他冷得哆嗦。他趕開這個常常呈現在他記憶裏的影像,恨恨地想,我也要弄一個不在現場,到時候我帶老婆和孩子去北京和西安旅遊。

過了差不多一個月,劉鬆木一身黑西裝地來了,臉上一臉的嚴峻且神聖。鍾鐵龍在劉鬆木肩上拍了下,“你真結實,鬆木。”

劉鬆木抹了抹臉上的油,嘿嘿嘿笑了。

“你臉上有一股殺氣,”鍾鐵龍說,“曉得我叫你來的目的嗎?”

劉鬆木是鍾鐵龍叫來的,半個月前劉鬆木從回家省親的張兵嘴裏已曉得了那幫殺害李培的人又揮著刀跑來砍鍾鐵龍。他咧嘴一笑,問道:“是叫我來殺那個人吧?”

“當然。”鍾鐵龍很欣賞劉鬆木臉上的果敢,這種果敢不是什麼人臉上都有的。劉鬆木的目光很凶,凶光擲到狗身上,狗也會哆嗦。八十年代末,劉鬆木和老婆在街上賣餛飩的時候,街上有戶人家養了條狼犬,那條狼犬很惡,看見什麼人從它身邊走過都狂躁地吠叫,一副要掙脫鐵鏈子咬人的凶相。有天劉鬆木挑著餛飩擔子走過,它叫,劉鬆木就轉頭盯著它,挑著餛飩擔子迎上去,與那狼狗的目光相撞,那狼狗立即目光溫順了。劉鬆木用指頭點了下那狼狗的鼻子,警告說“再叫,老子一拳打死你”。從此,那條狼犬隻要看見劉鬆木,就不敢吠叫地縮在一角,連主人都喚它不動。這事在黃家鎮一度傳為佳話。“你來了,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要跟三狗和張兵聯係。你一個人去一個小旅社開間房。”

劉鬆木臉上的表情就很堅決,“好的。”

半個小時前,鍾鐵龍在汽車站接了劉鬆木,此刻兩人是坐在一處餐館的包房裏。服務員走進來,為兩人泡了茶,跟著就上菜了。服務員問:“喝什麼酒你們?”

鍾鐵龍說:“不喝酒,我們在說事,你不要進來了。”

服務員退出門,將門關上。室內隻有他們兩人,還有幾個菜,菜冒著熱氣。鍾鐵龍率先拿起筷子,夾了塊紅燒排骨,噍著。他咽下排骨肉,這才又說:“鬆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讓你到我公司來的原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