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世界不認同
1
“你說我們收養一個女兒怎麼樣？”一天中午吃飯，韓維突然對李瀾這麼說。
李瀾被電棍打在了臉上似的瞪他一眼，見這廝笑容不改，瞥了眼兩桌之外的侍者確定他不會過來，吐出一口氣，壓低聲道：“男孩比較好。”
“為什麼？”韓維好奇。
“女兒的話，沒辦法解釋這種情況，對她成長有影響。”李瀾麵不改色說完，吃了一口菜。其實他從未想過孩子的事，不論是男是女，難道要讓小孩子在作文本上寫：我有兩個爸爸，他們都很愛我，我也愛他們……
“哦。”韓維莫名其妙地發出聲音，接著繼續吃東西，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
吃完去停車場的時候，李瀾發現自己的車被另一輛跑車擋住了，周圍明明那麼多空位，這輛跑車卻好似故意跟李瀾的車過不去，不偏不倚擋在那裏，趾高氣揚。
“這麼……騷包的車？”韓維忍笑都快忍得腮幫子抽筋了，眼角還不住瞥向那輛果綠色的敞篷跑車。關鍵在於現在是冬天，即使是穿越來的，看到滿大街商鋪的聖誕貼紙也該想到是什麼時節，什麼人這麼敢於挑戰主流？
“你下午還有會吧，怎麼辦？”
李瀾忍住往跑車踹上一腳的衝動，掏出手機，“我叫司機來。”
韓維點點頭，“那我先走。”他們的關係現今仍在保密階段，不能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看著他凍紅的耳朵，李瀾沉默地摘下自己的圍巾給他纏上。
韓維還笑著掙紮，“不用了，根本不搭。”
他穿的是駝色外套，李瀾的卻是黑圍巾。
饒是他一臉嫌棄的樣子，李瀾不為所動，微皺英眉，“再動勒死你。”
韓維頓時任其擺布，隻是表情無辜極了。
“我的車擋住你們了嗎？”這時兩人的背後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一點道歉的意思都聽不出來。如同一道閃電晴天劈下，李瀾愣在當場。
他緩緩地轉過身，看著調笑皆非的男孩麵色難看。
韓維察覺李瀾的異樣，審視著那個過於漂亮的男孩，也沒吭聲。
“隻是三年而已，就不記得我了？”少年的問話直指李瀾，笑容中閃爍著惡毒的光。
“小年，你回來了。”李瀾反常地沒有掉頭走人，反而有點不敢抬眼看他。韓維看他這個樣子，心裏沒的一緊。
許小年這時也把目光轉到韓維身上，臉上帶著輕蔑的笑，聲音刺得人發痛，“這就是你忘不了的那個人？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即使放到黑市，也未必賣得上好價錢。”
韓維眸光一閃，下半秒一把拉住就要上前的李瀾，側頭看去，他陰沉的臉色要比他黑得多。
他一眼就看得出這兩人之前的關係。李瀾從沒跟他提過還有個前任，所以剛剛看到許小年，他有點驚訝，但旋即釋然。他沒什麼好介懷，尤其當初是他先拋下他。隻是當他發現李瀾表情中的愧疚與他剛重遇到他時的表情一模一樣時，心裏還是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許久沒見，好好聊。”他拍了拍李瀾的肩。
李瀾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一點頭，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再一轉頭，看許小年的眼神已說不盡的生分。
“這就走了？不想知道我和他之間有什麼事兒？”許小年挑釁地對韓維的背景大叫。
韓維定住腳步，返身回來，在這年輕男子麵前站定，微笑道：“很高興認識你，我是韓維。”說罷，翩然離去。
“你什麼時候回國的？”李瀾盯著許小年的臉。這些年他沒怎麼變，尤其那張臉蛋，還是那麼妖。
“很久了。”許小年似笑非笑。
“你跟著我？”
“看到了很多……也許你不想讓我看到的。”許小年一步步走近李瀾，直到足夠近，他將手搭在李瀾的衣領上，輕輕摩挲著溫潤的絨毛，臉上的溫柔與語氣的憎惡形成鮮明的對比，“還愛心圍巾，真夠體貼的，你說當初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怎麼沒關心過我是冷是熱？”
“別碰我。”李瀾撣掉少年白皙的手。
“你碰我的還少麼？”許小年笑得像個惡魔，“我以前怎麼走的，你心裏最清楚。現在我回來了，你要麼回到我身邊，要麼——你信不信我真把你的心頭寶賣到黑市上。”
李瀾心裏忍著一口氣，卻不願對他發脾氣。如果他也有對不起的人，那就是這孩子。他和許小年的過去簡直就是韓維和他過去的翻版，隻不過韓維是真的喜歡，他則是找了個人排解寂寞。
“小年，我不想跟你鬧。”
許小年一勾唇角，“你不信？”
“我知道你這幾年長本事了，你的那些齷齪事不用我說，你自己心裏都明鏡似的。”李瀾語聲輕淡，跟出了世的佛爺似的，“隻是那個人，你動不得。想也別想。”
“你不知道你越緊張的人我越想動麼？”許小年雖這麼說，眼圈卻有點紅。
他齷齪，他倒***想不齷齪，可在這圈子活不下去。當初李瀾拐帶著他出了櫃，玩膩了拍拍屁股走人，怎麼知道他經曆了什麼？現在，他丫的來說自己齷齪，他有什麼資格？
“小年。”李瀾隱忍。下午的會是徹底耽誤了，可他也不想再多呆一分鍾。
“李瀾，咱們走著瞧。”許小年發狠地說了一句，跳進自己車裏。
“你也許誤解了我的意思。”李瀾在他背後說，“那個人，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就連我都未必動得了他。你別給自己找麻煩。”
許小年冷哼一聲，不以為然，“我知道，韓家的人，高幹子弟嘛——那又怎樣？”
跑車揚長而去。
2
晚上李瀾到韓維的住所，一關上門就忍不住吐了一口氣。繃了一天，他實在累得不想再裝。許小年就像一個記憶匣子，一回來就把他過去那點破事兒一股腦倒出來，夜店相遇美色誘人逼直為彎最後在人家死心塌地愛上的時候又用手段把他送出國……
那時候做的事兒他自己都覺得混賬，當小年沒有絲毫尊嚴地跪在他麵前時他不是沒有心疼過，可是有什麼辦法，他這人天生心硬，除了韓維，他心裏誰都裝不下。
韓維在廚房忙活，李瀾在沙發坐了一會兒他就把早買的外賣從微波爐裏端了過來。李瀾眼裏擋不住的感激，想說什麼，喉嚨一哽，什麼也說不出。
今天老爺子又逼他往家帶女友，他現在裏外都是糟心事，隻有在韓維麵前，能找回一點心安。
隻是若韓維知道當初他對許小年的手段，不知道會怎麼看他。他居然害怕，隱隱約約的。
韓維見他不動，扯了扯溫厚的唇角，上麵的光澤像是抹了蜜。“和他聊到這時候？”
一句話就把李瀾逗樂了。當他他樂的時候，那嘴角勾起的弧度……仍舊是不忍細睹的，真不了解韓維成天麵對一個壓抑成這樣的家夥怎麼還能保持身為藝術家的敏感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