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蘇可站定。
李渢俊俏的小臉在風中顯得蕭瑟又剛毅。“有件事,我很久之前就想跟你說。”
蘇可凝視他半晌,放鬆眯起的眼瞼,輕鬆笑問,“想說什麼,說吧 。”
看到她的笑容,李渢的眉毛卻凝得更深。他不是那種適合老氣橫秋的人,所以皺起眉頭的樣子也隻想個裝早熟的小大人。
“我知道你在強顏歡笑,如果不高興的話,不要笑。”
蘇可聽到,微笑著搖搖頭。
“我心疼你,我想照顧你。”李渢動情地說著,將手插進口袋裏。
“我知道。”蘇可看著他,突然上前擁抱住他。“我以為我可以接受你,這些天我一直未這件事做準備。我想我是喜歡你的,隻是沒有那麼喜歡。小渢,我沒辦法和你在一起,你很努力了,我也很努力了,可是不行。我已經訂好了下周離開的火車票,我要離開了。”
“為什麼,為什麼……”李渢的手無力地鬆開,褲袋中的首飾盒被孤單地遺落。他哭起來,不顧行人的詫異,在一個女孩的懷抱裏失聲痛哭。
“為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跟自己過不去?你沒那麼喜歡我,就一定有自己想象那樣愛他嗎?為什麼不讓我把話說完,隻有幾個字而已啊!隻有幾個字……”李渢嘶吼著,眼淚一滴一滴砸進蘇可的大衣絨領中。
他要說的,也僅僅是三個字而已。不是我愛你,而是嫁給我。可是,他沒機會了。
蘇可要去找他。找一個根本不知在哪裏,根本找不到的人。
她的執念,如此之深,需要用漫長的時間與精力去償還,卻無法與現實和解。
“我離開之後記得幫我告訴喬。小渢,你要好好生活,我會寄明信片回來。”
之後她擺擺手轉身走了。
之後起風了。
5
起風的時候,烏林好像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女孩聲音。
但是不太可能,他此刻身在黑龍江。
蘇可有一段時間一直念叨著,如果有機會一定去雲南定居。中國最南的城市,與緬甸接壤,也許就是那股子神秘又極端的氣息令她念念不忘。後來她看完《賭石》那本小說後,心思更勝,說什麼都要去騰衝看一看,纏了他一個月,最終他仍是沒同意。
離開烏城時他莫名地想起這件事,於是就下意識地到了中國最北邊,冬天很冷、夏天很熱的城市。他一個人在哪裏都一樣,就是想刻意地不讓她找到。
所謂的天南地北,就是這樣子吧。
不過或許人家根本也沒想找他,說不定還大鬆了一口氣,心想折磨她這麼久的人渣終於消失了。嗬,他還算有自知自明。
烏林坐在石階上抽煙,想到這就輕蔑地勾了勾嘴角。冬天天寒地凍,他隻裹著一件夾克,裏麵是T恤。在黑龍江,冬天這麼穿的人絕對是神經病。
“烏林,在看什麼,快到你了。”身後的酒吧門從裏麵拉開,服務生阿斯跟他說道。
“嗯。”烏林應了一聲,起身跺了兩下僵冷的腿,跟阿斯進去。
“穿這麼少你也不冷啊。”阿斯晃著腦袋表示不理解。這件事他已經念叨許多次,事實是每次見到烏林幾乎都要念叨一次,差不多成了他的口頭禪。
烏林唱歌結束後在後台找到老板,眸子幽亮地對老板說,“明天招個女駐唱吧。”
老板看看他,問,“好啊,要什麼樣的。”
烏林就笑了,落拓的眼睛裏有點溫情的東西在閃。隔了良久,他輕聲道:“短發黑眸,會講髒話。”
也許,他欠了蘇可的情話,不是什麼我愛你,隻是這八個字。
他依舊糟糕,經常打架,惹是生非,偶爾還替人藏毒,他已經無可救藥,這一點無需別人來提醒。
隻不過,在他垂垂老矣——或者他沒那麼命長,可能在一次毆鬥中就重傷不治的時候,死之前,如果有人問起他:你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什麼樣?他一定就會笑了,痞氣了一輩子的眼睛裏露出純真,隔了一會兒,輕聲說,她短發黑眸,會講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