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桃……”昆侖上人似乎是想製止她說下去，但話也未能說出口。畢竟，寒煙是他一手養大，要他眼睜睜看著她去死，自然也是於心不忍。
“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隻要可以救她，冰雲都願意去做，還望青桃前輩講出方法。”蘇冰雲蹙眉看著怪婆婆，眼中有銀色的光。
怪婆婆有些為難地說：“就是知道你會去做，所以我才沒有立刻說出來。我隻想問一句，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去做？”
“隻要她能活下來，我可以代她去死。”蘇冰雲眉頭都不皺一下，幹脆地答道。
“我也是！隻要小姐能夠活下來，星河做什麼都可以！前輩，你救救小姐吧，求你了！”星河雙眼通紅地跪下來，不住的對怪婆婆磕頭。
怪婆婆咳嗽著把她攙起來，歎息道：“辦法的確是有，不過，也的確是需要有人代她去死。這辦法，不公平。”她的聲音幽幽的，像墓地中的鬼火。
“我可以！”蘇冰雲和星河異口同聲，然後相互看了一眼。
“可是……”怪婆婆知道，以命換命是不公平的，因為沒有誰應該為誰去死。隻是眼前這兩人篤定的眼神，深深地震撼了她。她想起自己對蓉妃終生的追隨，不由感概起來。
蘇冰雲卻堅持說道：“前輩、師傅，讓我把心換給師妹吧。”
“蘇先生，換我的吧！星河的命不值錢，又是個孤兒，就算死，也沒有人在乎。”星河淡淡說道。
“可是她在乎。如果她知道你用自己的心救她，她是寧願自己死也不會願意答應的。”蘇冰雲看了看躺在一旁的寒煙，淡淡說道。
“可小姐也在乎你啊，你們有十多年的感情，如果你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她，就算她活過來了，也會難過的。”星河力爭道。
“但從今以後，她的心就會因我而跳動，直到生命的盡頭。”蘇冰雲的唇角有一抹淡淡的苦笑。
星河怔住了，不知該說什麼。但是那份情，她能懂。因為那感情太深太濃，即便無言，也能震撼人心，以至於星河找不到理由能駁斥他。
“我隻要她今後這三年心無旁人，靜靜的在我墓前陪我一千零九十五個日子。然後，她可以去找屬於她的幸福。”蘇冰雲寂寥地垂下睫，看著寒煙緊閉的雙眼。也許這輩子，他也隻能再對她自私這一次，唯一的一次。他的目光慢慢地移向青桃，懇求一般的，等著她的應允。他知道，她有能力救寒煙，也有能力封住她三年的記憶。
那最後的一眼，映入星河的眼中，變成烙印。從此昆侖山上，多了兩座新墳，而滿山的桃花，瞬間凋零，春開秋落，似乎那些年年歲歲飄零不盡的日子都隻是虛無。昆侖上人的一夜白頭，好像也變成了烙印，烙在星河心中。她想，或許失去愛人就和她失去姐姐一樣，是一種心殤，永遠無法愈合。那烙印經曆三年，未曾改變。直到現在，櫻嚀看著她的眼睛的時候，忽然就能看到那一雙深情的沉默的眼睛，清絕如玉，有一個聲音在耳畔回蕩起來。
“師妹——”
她的腦海中掠過一道閃電，猶如晴天霹靂，二十年的記憶一幕一幕的在她眼前凋落，像漫天的花雨。她開始記起那個離奇的身份，記起那個叫納蘭寒煙的女子，也記起無數的麵龐，更記起昆侖山頂落霞閣前那一雙星芒閃爍的眼睛。
窗外，縱有春寒料峭，桃花枝頭，亦有三尺暖陽。
一襲白影，緩緩而來。
青山綠水，周遊三年，終到約定的日子。那冷峻的驚世之貌，或唯有他夜尋能演繹到如此淋漓盡致。他的手中捏緊了一張微微泛黃的紙條，當年，昆侖上人要他三年後的今天再上昆侖，現在他來了，或許就不會再走，哪怕隻能陪著那一座孤墳了此一生。他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他記得她最後那一個眼神在告訴他，活下去，即便他不快樂，三年來都未曾笑過。可是，為了她的心願，他也要活下去，變成隻為思念而存在的行屍走肉。
他抬起頭，卻見桃花不再，忽覺奇異。再往前行，出現了兩座墓碑。碑上的字，讓他驀然心驚，某個念頭慢慢浮上心頭。身側忽有粉色身影閃現，記憶好似被拉扯著，墜入無底深淵。他緩緩轉過身，麵向小木屋，看見那絕世的紅顏，默然佇立，與他靜靜相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