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裏頓時一片抽氣聲。
“皇兒！”皇後知道夜瑾說漏了嘴，急忙想提醒他，可是也已經來不及了。
海太傅冷冷地看著他們，道：“這張詔書，是皇上早就擬好了，一直讓老臣代為管理的。皇上連玉璽都已經傳給了八殿下，有人如果不信，可以上來查看。”他說完，夜瀾抬起手，將玉璽舉起來，讓全場的人看清。
傳國玉璽，天子的象征。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廣場上立即回蕩起威嚴的參拜聲。禁軍們頭上的紅穗子幾乎彙成一片紅色的海洋。
“諸將聽令——”夜瀾沉穩的聲音不怒自威，“蔣氏聯合前太子赫連夜瑾，某朝篡位，現速將其就地正法，以正國威！”
“是——”禁軍得令，逼向皇後和太子。
皇後大驚失色，一臉慘白地抓住夜瑾的手臂，急問：“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夜瑾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吼道：“你閉嘴！不是你告訴本王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嗎？現在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啊？”
“本、本宮……”皇後驚慌失措，臉色蒼白，空洞的眼神裏忽然閃過一道光，“大哥，對，大哥！我們還有你舅舅，我們還沒敗！”
“皇後娘娘——”一名滿身是血的小兵跌跌撞撞地衝進來，“皇後娘娘，國、國舅……陣亡了……”
皇後愣住，失神呢喃：“不、不可能……”火光映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像一隻無魄的遊魂。
我的手捏緊，心砰砰直跳。
“大哥不會死的，不會的，他不會死的！”皇後的眼睛慌亂地四下搜尋，仿佛蔣如風就混在這裏邊。冰涼的淚從她的臉龐滑落，無聲淹沒在風中。
“嗬。”我冷笑著走出幾步，帶著冷笑的神情，心卻在顫抖，“你現在知道失去至親的痛苦了嗎？他是為你而死的！若不是你的野心和貪欲，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不會有那麼多人白白犧牲……”
我的目光逡巡過所有人的麵龐。李炎、海太傅、師兄、龍城，還有……夜尋，我想起那些或逝去，或遠去的人，心如落葉飄零。
一個人的權欲，卻白白牽連了那麼多人，值得嗎？真的值得嗎？
“住嘴！”皇後扭曲地喊叫。
“我可以住嘴，但是你的心會嗎？你不痛嗎？你有沒有一點後悔？你殺死不滿四歲的榮太子，殺死我母妃，殺死紀公公，殺死你丈夫，殺死那麼多無辜的人，就沒有一點心虛嗎？到最後，你究竟得到了什麼？也不過是，枉做小人。”我心中一片冰涼，斷線的淚珠滑落下去。不是為她，而是為我記憶中的那些人。我的大哥，我的父母，還有那麼善良的紀公公，以及那所有無辜枉死的人。
“哈哈哈哈！”夜瑾忽然大笑，“本王還沒有輸，本王才是贏家，哈哈哈！”他的目光越過重重禁軍，落在大殿門前。
慢悠悠的馬蹄聲噠噠地傳來。一身長袍的軒轅楓勒著馬，悠閑地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大批的人馬。
“哈哈哈，本王還有粟北大軍，哈哈哈，本王沒有輸，沒有輸！”夜瑾大笑。
軒轅楓勾起唇角，順手一拋，手中那圓滾滾的東西便在地上裹上了一層灰，滾到空地上停住，恰麵朝向夜瑾。
夜瑾臉上的笑慢慢凝固住，滿布血絲的眼裏映出那顆血淋淋的人頭——蔣如風。他的眼睛瞪大起來，像看見了閻王爺一般，顯出抽搐的神情。然後他的視線慢慢移向軒轅楓的右臂，停在那條繡著桃花的絲巾上。
軒轅楓倦懶地揚了揚頭，道：“六殿下，外麵的局勢已經控製住了。”
“你……你……”已經指著他，臉色瞬間慘白。
夜尋波瀾不驚的臉深邃如海。
我看向軒轅楓沉靜的眼睛，仿佛又看到了昨夜他把我扔到床上，附在我耳邊低聲說“隔牆有耳”時的場景。當時的我一臉驚異地看著他，卻見他篤定的眼神。他問：“你這樣犧牲自己，值得嗎？”
“我已經錯了太多，連列那麼多人為我而死，現在，如果我能救那千千萬萬的將士的性命，能讓夜尋平安，就夠了。”眼淚滑過我的眼角，沒入黑暗。
軒轅楓低笑一聲，語音寂寞：“可你這輩子卻做了一個最正確的決定，就是你的眼裏、心裏，隻有夜尋。”
我聽出一些一樣的感覺，不覺心跳快了半拍。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