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我倒抽了一口冷氣。
她盯著我看了半天，忽然尖叫起來：“啊——”
“太子妃！”我怕她的叫聲會引來別人的注意，趕緊上去捂住她的嘴。沒想到她卻掙紮得更厲害了，慌忙中竟一口咬住我的手。我吃痛地抽回手來，很是不解地看著她。不過還好，可能大家都習慣了她的一驚一乍，沒有人懷疑到這裏的情況。
“鬼啊！鬼啊！”她撕心裂肺地叫著，好像被嚇得不輕，不住地抱著頭顫抖，“不是我害你的，是夜瑾啊，你去找他，幹嘛來找我？你走啊！我跟他沒有關係的！”
我猛然反應過來，看來她以為在地牢中死的是我。清楚了原委，於是我靜下心來打量這一切，竟有些心驚肉跳。她的脖子上有一個鐵箍，鐵箍上的鏈子鎖在後麵的柱子上，沉重的鐵鏈使她即便是坐著時身子也不得不匍匐著。她整個人更是憔悴不堪，披頭散發，臉色慘白，周身襤褸。
這，真的是當朝丞相的女兒，堂堂太子妃海蘭？
我有些悲憫地看著她，順手推舟說道：“好，如果你告訴我夜瑾為什麼要把你鎖在這裏，我就不找你。”
她聽到這句話竟然冷靜下來，癡癡地看著我，問：“你要找他報仇嗎？”她的眼中似乎射出了一腔火焰，越燒越烈，仿佛來自地獄的赤炎，充斥著怨恨的深重與複仇的迫切。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可是她熾烈的一雙眼睛，卻讓我找不到一絲破綻——這不像是夜瑾的詭計。況且，夜瑾不會料到我會來這裏，所以根本沒有必要在她身上下功夫。我在世間多年，見慣了一出出好戲，看她現在這癡癡傻傻的模樣，也不像是能裝出來的。我試著問：“海太傅知道你被夜瑾關在這裏嗎？”
“海太傅……”她呢喃了一句，好似不認識這個人一般，好半天才想起什麼似的，大叫了起來，“爹……爹，救我，爹！我在這裏，爹你快來救我！”
我靜靜看著她，考量著她的每一個神態。我有點不明白，若她不是在作戲，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她落到這般田地。
這時她頓了頓，忽又喊道：“殺！殺了他！殺了他們！給我的孩子報仇！孩子……”眼淚濕了她的臉，梨花帶雨。
這一句話瞬間將我震住了，在一個同樣失去過孩子的女人眼中，她的行為舉止都是無懈可擊的。也就是說，她根本就不是在作戲！我忽然想起那一日在去龍音寺的路上碰到她時的情景，那時她就已經身懷有孕，可是看她現在的樣子，肚子分明是癟下去的，不可能有身孕。那麼她口口聲聲說著的“給我的孩子報仇”是否與這件事有關？那麼，誰又會害她的孩子呢？刹那間，我的腦海中閃過她剛才那凶狠的眼神。
夜瑾……
我的心一下收緊。難道是夜瑾再次害她小產？而且，是故意的？我有點不敢相信，便抓住她亂舞的胳膊追問道：“為什麼要給你的孩子報仇？是誰害死你的孩子？”
她瞪大眼看著我，痛苦而無助，涕淚長流：“夜瑾……夜瑾和他的母後，是他們逼我喝下紅花，都是他們！不要、不要……我不要喝！”她拚命地搖頭，身體縮成了一團。忽然，她又像看到了什麼東西似的發起狠來，咬牙切齒地說：“他們害死我的孩子，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哈哈哈，我有麝香，我要讓那些賤人也懷不上孩子，哈哈哈！”
我猛然想起那一日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去藥鋪，原來……我的腦海裏慢慢升起一個念頭，如果她說的都是實話，那麼太子可是雙手將機會送到了我眼前。我刻意板起麵孔，冷冷說道：“你胡說！太子和皇後為什麼要逼你喝紅花呢？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痛苦地揉著自己的頭發，流露出絕望的神情，“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子？為什麼！？”
我忽然覺得這樣逼問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似乎有點過於殘忍。我甚至還記得在我剛剛小產的那些日子裏，心裏經受的是怎樣的煎熬。我的眼睛慢慢的有點濕潤。我握住她的手，暗自導入一些真氣給她，讓她的心情稍稍寧靜下來。“小皇孫死得好冤，你是他的母親，你要為她報仇，對嗎？”
“報仇……”她呢喃著，抬起頭來，用空靈的眼神看著我。“對，報仇，我要報仇，給我的孩子報仇！”
“我可以幫你報仇，但是我需要你的幫助，如果你答應我，我就給你的孩子報仇。”我盯著她的眼睛，蠱惑人心地幽幽說道。
她癡癡地看著我，木訥地點頭道：“幫我……幫我……”
屋外的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我抿著唇，再次拔下頭上的銀簪，狠狠地紮下去。血湧如花。我想，雖然這更多的算是利用，但應該也算幫她了吧。我歎了口氣，看向窗外陰沉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