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危眺風滿樓
她眼中的銀光滾動起來，嘴唇微微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
我接著說道，眼中已是滿含淚水：“交給我師傅。”
怪婆婆的手猛地顫抖，玉簪掉落到雪地裏。“明月……明月她是……”
“是被你拋棄的念桃。”我輕啟唇瓣說道，口中嗬出的那一縷白氣緩緩飄散。
師兄躬下身去拾起白玉簪，自顧自說道：“師傅為她準備的空墓，總算要用上了。”
空墓！我的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那座無字碑！我想起師傅房中的綠色衣裳，還有那神秘墓穴中的小孩裝，心輕輕顫抖起來。原來那座墓，是師傅祭奠他失去的女兒。這麼多年來，他的妻子和女兒都為了報恩離他而去，他卻要照顧著別人的孩子，他的心裏到底受著怎樣的煎熬？我想起他那風輕雲淡的雙眸，世界仿佛都空靈了。
“念桃……”怪婆婆看著白玉簪，淌下淚來，“娘對不起你！”忽然她噴出一口鮮血，向後倒去。
“前輩！”
師兄極為緊張地攙住她，一把抱起她飛快的往最近的聽風閣跑去。
我與星河見勢不對，也趕緊跟去。我差點忘了，我的性命還係在她的身上！她決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否則，所有的犧牲都會白費！
狂風平地而起，漫漫白雪再次席卷了一切。
站在荷月軒上眺望，天與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呼嘯而過的寒風帶走那些還未凋落殆盡的樹葉，毫不留情。我在想，權勢這個東西是否也是如此。多少家庭因此而破碎，多少國家因此而亡敗，勾心鬥角，你爭我奪，到最後，卻隻有一人能笑傲天下，卻也是踩在無數的亡靈之上。在以後的日日夜夜裏，難保不會噩夢連連。當初皇上為奪皇位不惜兄弟反目，恐怕他怎麼也沒料到，他的後人會依葫蘆畫瓢，隻怕也算因果報應。
隻是，我的心突然一驚，忽然覺得自己想法欠妥。他的後人……納蘭寒煙，不，應該是赫連寒煙，你才是他的後人不是嗎？怪不得你天生就有工於心計的魄力，原來也是先天因素。我不由苦笑。這段孽緣，糾糾纏纏至今，總要有一個了結吧？青桃前輩和師兄來到這裏，想對皇上袒露我的身份來救我，可是，皇上連自己的兒子都可以舍棄，何況我——一個從小就遠離的女兒？我又想起雲釧，或許我可以看作是她代我出嫁，雖然如果我沒有被掉包，可能早就死在了她母親的手下。
我看著眼前白茫茫的霧氣，在那霧氣的背後，是波濤暗湧的皇城。風呼呼地吹著，似乎要吹翻一切，再重塑一切。
“咚咚。”門被人敲響了兩下。
我轉過頭，看見星河帶著夜瀾站在門口。我凝視著那張臉，有點失神。怪不得我們一見如故，惺惺相惜，原來是骨子裏的那一派割舍不斷的血脈親情，原來他就是我的親弟弟。可是我卻不能告訴他，不能說出真相。既然一切從一開始就已經改變，就沒有必要打破現在的寧靜。我垂下睫，微微點頭，示意他們進來。
“六嫂。”夜瀾輕喚了一聲，原本清澈的眼中卻流露出複雜的情緒。我猜，是為了明月。
“對不起。”除了這一句，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其實不論我怎麼做，我都不能還他一個明月。“都是因為我，明月他們才……”
“不是因為你，是為了我們，為了死去的亡魂，為了天下蒼生。”夜瀾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帶著不該他這個年紀的睿智和成熟。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或許是因為夜尋對這個弟弟的保護，所以夜瀾才能一直保持著一顆純真的心，盡管偶爾也會衡量權謀。但是現在，他必須學會獨當一麵，所以要像一個男人一樣去爭鬥，為自己的理想，為正義。
我點點頭，斂起眼中的淚光，說道：“現在情勢危急，你哥又莫名消失，我們必須得靠自己穩住局麵。
“那六嫂要怎麼做？”夜瀾問道。
“你把現在的情況詳細跟我說一遍，我們再做商討。”我說道。
夜瀾點點頭，將手中的一卷紙在桌上攤開，分析道：“這幅地圖上顯示出的情況是，龍將軍的軍隊駐紮在南方邊疆，而蔣如風卻以父皇病危的消息和國舅身份為由班師回朝，現正帶了浩浩蕩蕩的大軍在回城的路上。現在六王府和八王府都被監視著，如果放飛鴿傳書必然會被截獲，所以我們隻能派人前去南疆和龍將軍取得聯係，想辦法把軍隊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