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想把苗氏領走吧?”複鐵牛猜測的說道,一般嫁過去無子且年輕的寡婦,隻要不是公婆太過苛刻,都會放出去,讓其回到娘家再嫁,可是劉家是誰?那老劉秀才可不是省油的燈,如果苗家的娘家人真是為了這事而來,估摸著就要無功而返了。

“正是呢,聽說苗家來的是苗氏的大哥,也是個讀書人,這會兒正和劉秀才擺擂台呢,哎,那苗氏也是可憐,這樣如花般的年紀就被黑心的婆家拘著守活寡,要我是她大哥,早就鬧的雞犬不寧。”王兒子打抱不平的說道。

複鐵牛臉上帶著幾分沉思的神色,“恐怕這一次苗家大哥是白來了,走,我們去看看吧。”說完便是帶頭走在前麵,王二子很快就跟了上來。

王二子比複鐵牛矮一個頭,步子自然沒有複鐵牛大,這會兒這麼跟了幾步就有點喘,“鐵牛哥,你慢點……,你剛才怎麼說苗家大哥白來呢?”

“想想就知道了,這女人嫁了過去,戶籍就隨了夫家了,劉秀才不放,隻咬著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苗家大哥有三張嘴也沒地方說理去,更何況,劉秀才口才不弱,把那些什麼古禮搬出來,誰還能應付?”複鐵牛歎了一口氣說道。

“鐵牛哥,還是你腦子靈光,我咋就沒有想到呢,哎,我還想著興許這一次苗氏能重獲天日了。”王二子惋惜的說道。

很快,兩個就到了劉秀才家裏,劉秀才在西山村也算是名門大戶了,三間紅磚大瓦房,遠遠的看著就相當的氣派,此時門口正圍著一幫子看熱鬧的村民。

裏麵傳來了劉秀才中氣十足的聲音,“虧你還是讀書人,難道就沒讀過朱熹先生的《近思錄》?朱老先生一句,若取失節者以配身,是己失節也,你也是知道的吧?老夫讓苗氏守貞,也是為了她著想,等著過幾年,老夫要上報朝廷要給苗氏說個貞節牌坊呢,到時候你不倫是你苗家還是我們劉家,這都是光耀門楣的好事情。”

苗家大哥是一位麵容白淨,眼神溫和的年輕男子,看著約莫三十不到,二十七八的樣子,此時正穿著一件天青色的長衫,待聽了劉老夫子的話,臉色漲紅,“當今皇上仁慈,早就頒令,夫死可以改嫁……”

苗家大哥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劉老夫子大聲怒斥道,“那是陛下憐惜沒有依靠的女子,我們劉家雖不說富家三方,那也是吃穿不愁。”劉秀才說道這裏,神色一冷,大聲的說道,“你要是還這麼冥頑不靈,非要不講理拉走你妹子,那我醜話可就說在前頭,苗繡娘嫁入我們劉家那生是我們劉家的人,死也是我們劉家的鬼!還讀書人,連這點粗線的道理都不懂,真是丟人!”

不過一會兒,就見苗家大哥猶如被霜打了的菜葉一樣無精打采的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臉麻木的苗氏。

苗賢達愧疚的看著苗繡娘說道,“就送到這裏吧,別是我走了你公公又不高興,哎,是哥哥對不住你,當初你這婚事就不應該答應,都是爹說,既然是已定的婚約,就算對方是病秧子那也得嫁過去,誰知道,這才幾年?就這樣把你一個人拋下走了。”苗賢達說道這裏停頓了下,又問道,“他們對你可還好嗎?”

苗繡娘本想說點什麼,隨即看了眼家裏的方向,見婆婆賴氏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一雙眼睛裏盡是寒光,便是低低的說道,“都挺好的。”

苗賢達也不疑有他,點頭說道,“那就好。”說完便是從包袱裏拿出錢袋塞到了苗繡娘的手裏,“這都是哥哥自己攢的,你想吃什麼就自己去買,你自己要保重,哥哥心裏……,一想到你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心裏難過的不行。”

苗繡娘捏著那顏色有點發白的錢袋,她抬眼看了眼苗賢達,見他穿的衣服雖然是上好的杭綢,但是已經顯得很舊了……

苗賢達見苗繡娘正看著自己穿的衣裳,忙說道,“哥家裏好幾身好衣服呢,就是沒有穿出來而已。”說道這裏就如小時候那般想要摸一摸苗繡娘的頭,隨即想到她早就嫁為人婦,又尷尬的收回了手繼續說道,“妹子,你也不用怕,以後哥哥給你撐腰。”

原來苗家本來是住在瀛洲,離西山村好幾百裏的路,上個月舉家搬到了德勝鎮上,如此剛穩定下來便是馬不停蹄的來看苗繡娘,本想著把她接回去,卻是這樣無功而返。

苗繡娘捏著那錢袋,又看了眼苗賢達赤誠的眼神,隻覺得那冰涼的心,漸漸的溫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