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急促的驚言使巫羅被進一步激蕩了氣血,他不禁又連連咳喘出一大灘鮮血。
親眼見到了巫羅被一擊擊退後,雖不如巫羅親身感受的真切,但巫彭卻依然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少年的不易對付。
“看來是遇上了一個棘手的人物。我們此次出擊,還真可謂是出師不利,竟然連連受挫。”
巫彭早已放棄了搶奪小錦的念頭,此刻恐怕連他與巫羅兩人的生命安危都有了威脅,他決定即刻便與巫羅撤出這裏。
明白了巫彭話中的意圖,巫羅抹了一把嘴角殘留的血,恨恨而不甘:“真是憋屈,要不是這鬼音,看我不把這小子大卸八塊,哪還用受這等灰溜溜逃跑的鳥氣?”
暗恨著剮了一眼那個一臉淡漠的少年,巫彭與巫羅退了幾步。
“你們今天走不了。”
少年語氣淡淡,眼神冷漠地看著那兩個已是萌生退意的巫者,他輕抬起了手,一刻不止的無邊鬼音忽然就此消散殆盡。
消逝的鬼音就像是點燃了引線一般,巫彭與巫羅頓時覺得體內似有一顆火雷炸開了,稠濃的精血驀地自嘴邊溢出。
混亂的氣血讓兩人的內傷進一步加重,但此刻,巫羅卻似感到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你小子,撤去了鬼音,莫非是想說沒有鬼音相助,也能阻攔我們離開?”
巫羅麵目怒極,今日他已是受了不少氣,本就性子有些火爆的他此刻更是幾近爆發的臨界點。
巫彭雖沒有如巫羅那樣的怒氣,心中卻是陡然警惕起來。
這時候,對方自動棄了有利於他自己因素,這不是過於盲目自信,便是成竹在胸、吃定了他們。而他,不認為對方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一招便能擊退巫羅的全力一擊,即便是在他已受內傷的情況下,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想清了這些,他已是提醒了巫羅嚴陣以待。
少年對兩人的所有話語盡皆無視,隻是手下一震,一支墨玉長簫自袖中滑落於手。
長簫於指際轉動了幾圈後,少年抬了手,吹孔已是抵於線條冷峻的唇間。
激昂人心的戰曲霎時在夜色下幽暗的林中響起,一個個音符如一支支利箭,自簫的尾端射出,聚化為一陣鋪天蓋地的箭雨,向兩位灰袍巫者襲殺而去。
如此規模宏大的音術實在是極具威懾,那些本該是危險無比的黑氣此刻卻根本無法阻擋這些音刃箭雨,巫彭一時無力招架,唯有靠著傷勢已重的巫羅揮著手中長刀抵擋一切。
“飛箭淩雲射炎陽,大羿彎弓縠月殤。自詡神功不濟事,猶能漫投戕賊王!”
抑揚頓挫的咒訣一字一詞,清晰有力地吐出,每一個字訣,都是一柄奪命的穿心利箭,精準而致命地射入巫羅的神魂深處。咒訣又似一支支號令響箭,引領著無數音曲形成的利箭齊射,密不透風地穿刺了那兩個巫者的灰色袍服。
巫羅傾盡了自己的平生所學,剩下的所有念力精氣都化作巫術加持於手中的那柄長刀之上。得到了極大強化的幽黑長刀卻沒能抵得住如海潮般的利箭攻勢,再加之精神受到音術重創,那無數的音刃利箭竟刺了他滿身。淩厲的利箭去勢不減,依舊帶著無可匹敵之力貫穿了被巫羅護在身後的巫彭。
入眼之處,盡為鮮紅。那兩個灰袍人,已然徹底地失去了生機。
見此幕,持簫吹奏的少年卻沒有停下,而是立刻移動了身形,向梧桐林外疾行而去。
昏暗的夜色下,梧桐林外立著兩個稻草人。一個,已是草莖散亂,不成人形,隻剩下攤開一地的枯萎的荒草。另一個,草身上雖有觸目驚心的鮮血淋漓,卻已然是栩栩如生。在某個瞬間,它竟又毫無征兆地忽然變成了個衣袍破碎的身影來。
動用了本命傀儡做了替身,巫彭才終於保得一命。而巫羅,則在被音術擊碎神魂之時,便已是生已機盡絕了。
沒有時間去為同伴的死感傷。在身負重傷、不宜過多動用秘術的情況下,巫彭卻是毫不吝惜,即刻便不顧傷勢地施術逃離這裏。再多留一刻,他恐怕就將命絕於此,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他可不想白白地再丟了。
那個少年,真的是太可怕了……
幾乎是在巫者的身影消失於遠處的同時,少年單薄的身形出現了在了最外的一株梧桐樹下。
看著巫彭徹底消失的方向,他不由皺了皺眉頭,冷厲的劍眉更顯寒氣迫人。
轉眼看向散落一地的枯草,他凝望許久。
沉默持續不知多久,最後,人影淡去,隻剩一道輕不可聞的低語:“這就是十巫的大致力量嗎……還不夠……欲盡滅……我仍需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