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狀慘酷,鮮血淌了一地,有些已經凝結為暗紫色的薄冰。
閃電一沒而過,殿中又轉黑暗,
陰風呼嘯,幡幔鼓舞,殿中混沌森寒,周側佛像似乎都在森然俯瞰,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饒是楚易素來膽大,此刻也不禁心底發毛,再被冷風一吹,隻覺脊骨也發起寒來,不自禁地
牙關亂撞,微微顫抖,想要轉身衝出殿外,雙腿卻酸軟無力,連一步也邁不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狂亂的心跳才漸漸平息下來,驀地暗想:“難道是強盜劫掠寺廟,將
這裏的和尚殺了個精光?”
此處深山老林,盜匪眾多,時有劫案發生,而寺廟通常又頗為殷富,這個推斷不無可能。
他定了定神,又想:“楚易啊楚易,這些不過是枉死之人,你堂堂七尺男兒,有什麼可怕的
?”
當下朝四周拜了幾拜,大聲道:“各位高僧,明日一早,在下出了山,便到最近的衙門去報
官,定將殺人的盜匪繩之以法,以告你們在天之靈……”
“啊籲!”話音未落,突然從右方佛像後傳出毛驢的叫聲。
“強驢兒!”此刻楚易的心已經平定下來,經曆了這小小的波折,在這遍地屍體的漆黑大殿
裏,聽見毛驢的叫聲,簡直比仙曲神樂還要動聽。
他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摸索到了佛像後,果然聞見了毛驢的氣味。
那驢兒“啊籲啊籲”地直叫喚,極是興奮,毛茸茸的頭伸了過來,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楚易舒了口氣,摸著這毛驢的腦袋,突然湧起故友重逢般的溫暖歡悅之意。
“啊籲!”毛驢突然伸出濕噠噠的舌頭在他臉上舔了一把,不等他叱喝,又一口咬住他的袖
襟,將他朝前拖去。
“你帶我去哪兒?”楚易驚魂甫定,又被它的殷勤弄得啼笑皆非,跌跌撞撞地摸黑前走,過
了側門甬道,到了後院之中。
當空一道閃電,又將四周照得明亮。
他驚咦一聲,隻見大雨瓢潑,遍地水花,泥濘裏盤坐了兩人,麵麵相對,仿佛泥塑石雕一般
,動也不動。
左邊一人是個老和尚,白眉飄飄,袈裟鼓舞,胸前掛了一串赤紅色的念珠。
右邊那人頭戴碧紗籠帽,臉容清奇俊逸,紫衫玉帶,腰間懸了一個銀白色絲囊和一尺來長的
瑪瑙葫蘆。
兩人怒目相視,四手交纏,一團紅光從彼此交疊的手中隱隱透出,紫氣吞吐。
“方丈?”楚易試探地叫了一聲。
見他們依舊神色古怪,毫無反應,他心裏又開始仆仆亂跳起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探手鼻
息,心中頓時一沉。
這兩人果然也都死了。
楚易忽地好奇心大起:“是了,不知這兩人至死爭奪的是什麼寶貝?”咳嗽一聲,朝兩人揖
了一禮,道:“兩位,得罪了。”小心翼翼地去掰兩人雙手。
但那四手抓纏甚緊,一時難以掰開。他稍一用力,“啪”的一聲脆響,方丈的手指竟然斷了
。
楚易嚇了一大跳,握著兩節斷指,臉頰燒燙,大感不安,急忙連連道歉。
毛驢在一旁探頭探腦,早已等得不耐,忽然一顛一顛地跑了上來,“啊籲啊籲”地叫著,連
衝帶撞,梗著脖子猛地拱向兩人交纏的手掌。
“強驢兒,不可造次!”楚易失聲驚呼,拉之不及,眼睜睜看著毛驢甩頭舞腦,黑旋風似地
撞了上去。
“啪啦!”那兩人頓時一起翻倒在地,四手齊腕斷折,一個紫紅色物體骨碌碌滾落掉入泥濘
中。
“呼!”泥漿飛濺處,忽然破舞出萬千絢光,仿佛無數霓箭衝天怒射。
夜空紅橙碧紫,流麗萬端,就連密集的雨線也鍍染了繽紛顏色,像是漫漫珍珠彩簾,隨風搖
曳。過了片刻,那霓光才漸漸收斂黯淡。
楚易張大嘴,怔然直立,忽然忖道:“敢情先前看到的漫天彩光就是這個東西發出來的。”
他心中亂跳,緩步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那東西拾了起來。
雨水嘩嘩衝洗,將泥濘盡皆刷去。幻光絢彩,迷離閃耀,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他眯著眼睛端詳片刻,方才看清那竟是個剔透玲瓏的三足紅玉小鼎,高不過半寸,周側雕了
兩條細蛇,雙雙交纏,栩栩如生,在彩光的波動搖曳下,仿佛正迤儷飛舞。
鼎內萬千彩光繚繞飛騰,輕煙似的陣陣冒了上來,又化成漩渦,回旋繞轉,在鼎內沿壁激撞
出迷離萬狀的綺光。隔著層層絢光,隱隱可見鼎底太極圖案,兩顆泥丸似的銀白氣丹從鼎底
翻浮而上,滾滾飛旋,忽而又沉入鼎底。
楚易正自看得目眩神迷,忽然聽見“格啦啦”一陣疊聲脆響,扭頭望去,大吃一驚。
這片刻之間,那兩人竟已化成兩具森森骷髏,散落滿地!
楚易驚奇駭訝,不明所以。那毛驢卻歡聲嘶鳴,在白骨堆中跳躍奔跑,後蹄飛踢,將白骨
踹得四下拋散,那瑪瑙葫蘆、銀白絲囊、赤紅念珠紛紛準確地掉落在楚易身前。
楚易氣笑不得,正要喝止,忽然見它低頭拱地,從泥濘裏撥弄出一個東西,叼銜在口,一顛
一顛地跑了過來,丟在他的身上,搖頭晃腦,“啊籲”大叫,頗為得意。
楚易取起一看,是一個兩寸見方的玉石匣子,通體淡綠,中間嵌了一塊冰晶石,頗為圓潤精
美,
正待細看,空中閃電交加,雷聲轟隆,風雨越發猛烈起來。
他猛地一個寒噤,“阿嚏”一聲,周身發抖,冷不可耐,當下用那方丈的袈裟將滿地散落之
物全部兜了起來,拉著毛驢奔回寺廟後院的廂房,找到灶間,生火取暖。
楚易周身濕透,索性坐在火堆邊,裏裏外外脫了個幹淨,裹著僧人的薄被,將衣服搭在架子
上烘幹。
毛驢圍著火堆打了幾個轉,懶洋洋地賴倒在地,嚼著嘴嗚鳴不已。
“強驢兒啊強驢兒,這些書得之不易,被你這般顛來顛去地折騰,算是全泡湯啦。”楚易從
行李架裏將濕淋淋的書卷取出,歎了口氣,一本本攤開晾幹。
毛驢扭過頭,“哼哧哼哧”地噴著熱氣,極是不屑。
“強驢兒,你的脾氣忒大了吧?說你一句也不成?那就吃塊蒸餅消消氣吧。”楚易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