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八珍盅(完結)(1 / 2)

任胭對任越的了解完全來自兄妹之間拔刀相向。

大夫人就生了這麼個兒子,養得驕橫跋扈,甭說苛待下人,連一個爹的手足都能拳打腳踢,二十多歲的爺們兒就剩這點能耐。

要不父親死後,他能淪落到靠買賣妹子度日的地步?

她壓根兒不信他叫辜廷望收買,掉過頭來還通風報信,這樣說法隻是她的爺們兒在盡力護佑她罷了。

一來叫人知道她給人當太太尤不滿足,還夥同哥哥肖想人家產業,甭管這事兒真假,她往後還怎樣做人?

二來,她知道任越的德『性』,有錢的就是老子娘,辜廷望叫他捅自個兒兩刀都成,怎麼會顧忌她同辜廷聞的生死?

再說了,要真從辜廷聞這討足了好處,怎麼會『摸』到萃華園後廚偷襲肖同,誰明白他做的什麼打算,興許還惦記著她這妹妹能賣個好價錢?

就這號人,她瞅他做什麼,當麵給他補一刀麼?

“不但不見,該報案的,坐牢的,往後隻當沒這號人!”

辜廷聞由來是尊重她的說法:“好。”

“抱歉。”

她心裏愧疚,又疼他在這樣要緊時候還護著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掂量來去,出口的也就這兩個字。

他笑,握著她的手在園子裏慢慢走:“你我一體,無需說這些。”

“算不上吧……”這個時候,她難得對名分挑剔。

月『色』淡淡的,襯得他的眉眼很柔和:“如何就不算了?”

辜廷聞的記『性』一向很好,極有耐心地同她算賬,從汕頭到廣州,再從廣州到北京城,關於閨房之樂的樁樁件件。

甚至在火車上,辜家,萃華園甚至……

任胭鬧了個大紅臉,撲過去捂住他的臉:“你閉嘴!”

眼鏡被她扒拉下來,跌在她的袖子上,一條眼鏡腿還別在她的頭發裏,纏纏繞繞,還得費了他半天工夫。

他順順她的頭發,湊在她耳朵邊上低笑:“又沒有外人。”

“要是有人,你這會多半成了下酒菜!”

她瞪著眼兒,惡狠狠地威脅他。

他還是笑,親親她的嘴唇,得寸進尺。

“你倆嘬嘴,真用不著避我,誰不知道你是七爺的太太呢,前兒七爺還同我爸商量著寫婚書呢!”

除夕,肖玫來瞧她,說肖同的傷勢恢複時,順嘴抖出了這個秘密。

任胭頭回知道這事兒,難掩好奇。

肖玫搖頭,把耳墜子甩地左搖右『蕩』:“這可不能同你再講了,七爺叮囑我好生守著秘密,回頭叫他知道我給你通風報信,哪兒有我的好果子吃!”

任胭再怎麼套她的話,也沒問出個所以然。

小姑娘腳下頭踩著風火輪,坐不到一會就要外出見心上人;任胭送她出門,正巧碰上謝婧舫捧了重新印刷的菜品單子來。

萃華園舊年關張,年後開業就得到二月裏頭,應季的菜品全然都要換上新的,且每間堂館閣居的菜品各有不同,以應對客人對吃食的偏好。

除了吳帶堂和曹衣館,還有小居“不久歸”最受追捧,裏頭一應是當季的鮮花入菜,例如春日裏的玉蘭魚片,醬醋迎春,桃酥與海棠糕,還有梨花湯餅。

菜品單子上金絲銀刻,還配著手繪的彩『色』圖影,栩栩如生。

任胭翻了翻,交口稱讚。

謝婧舫拍拍胸脯:“徽瑜姐姐親自畫的,版麵是我親自設計的,咱姐妹兒出手,都是厲害功夫,您可這北京城就找不出能越過咱們的!”

任胭感慨:“人坐月子,你都不放過,我這罪過可算是大的!”

“她閑著也是閑著,今兒一筆明兒一筆畫個『插』圖罷了,都是初小學生的水平,能難倒她……”

謝婧舫嘚啵半晌,才瞧清任胭的臉『色』,扮個鬼臉兒吐舌頭。

任胭無奈搖頭:“我不會這些,總覺得哪哪兒都好,初小的水平也夠我學一陣兒!”

“師父誌不在此!”她跟後頭有溜須拍馬,“您的地界兒在廚房,那兒是誰也比不過,不說北京城,就是這天底下……回見呐!”

話說一半,人顛了。

任胭往客廳裏探探腦袋,聽著人說話,將手裏的單子給跟著的丫頭:“大哥到了?”

謝婧舫這丫頭素日活泛,倒不知什麼緣故,但凡見了辜廷昱就能嚇一哆嗦;辜家這位大爺除了嚴肅點兒,麵貌生得也極雅致,看不出哪兒不妥。

“是。”小丫頭打著簾子請她進門,“大爺來一個鍾頭了,說是年後還要去關外,七爺留人呢!”

任胭沒往正堂裏進,留在耳房的小灶上看著燉著的八珍盅。

昨兒晚上,辜廷聞同她一塊兒進的廚房,說是辜廷昱愛吃這道菜,出了關外總沒吃著得意的,等今兒聚聚都給補上。

索『性』廚房常年備著八珍盅的燉料,胖嘟嘟的大烏參燎過了火洗刷幹淨,小火煮透了,等著用就再泡進了冰水裏半夜,天亮後就能用。

魚肚是清水裏煮沸,離了火悶滾水裏半夜,做菜時候撈出來擱溫水裏,同北上時帶回來的尺魷魚幹兒一塊兒洗幹淨,氽過吊成的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