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村，很小。
村邊的水灣，也很小。
調皮的孩童在溪邊嬉鬧著，一顆石子飛出，在水麵上砸出了一連串的漣漪。
一個，一個，又一個。
劉宣仍舊在昏睡，時常有微微的抽動。
胡財主請來了隔壁村的大仙，老得已經幾乎睜不開眼的老婆婆舉著雞毛做成的請仙棍晃動著，一邊念道著請仙咒語，一邊將各色的種子灑在劉宣的身上。
“月落南山南，”
“南山有大仙。”
“請來八麵法，”
“結下四海緣。”
“一身仙氣足，”
“兩目看世間。”
“哪有邪祟惡，”
“哪有歹人纏。”
“哪有冤屈事，”
“哪有看不穿。”
“鳥羽傳書請，”
“五穀體民憐。”
“一請大仙至，”
“二請大仙管。”
“三請疾疫消，”
“四請邪祟散。”
“五請眾人拜，”
“來了無上仙。”
一番折騰後，老婆婆將一串銅錢塞進了懷裏，囑咐幾句便蹣跚而去。
劉宣依舊沉睡。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
胡家村裏，有人看見胡萍兒一腳踢開了村口鐵匠鋪子的門，然後取了一根鐵棍便大搖大擺離去。隻是鐵匠連連否認，指著破成幾塊的木門說，俺家的牛犢子撒歡撞的。
牛犢子？你家連個牛毛都沒有！
有人看見一個姑娘扛著鐵棍沿著官道一路北上。
每人注意一個矮個子低頭漢坐在縣尉府斜對門的早點兒攤詢問著如何去給縣尉大人送禮。
有人哭嚎著報官，說是有個矮瘦的歹徒搶了他的大車，大車上還有一隻母雞和兩隻山羊。
有人看見了傍晚在慶雲城北程家村叫賣山羊的姑娘，笑眯眯啃著已經燒糊了的肥雞。
有人看見了程家村夜空上蒸騰的火焰。
有人看見了慌亂的村子和四處奔跑的野狗。
有人看見了夜半行走在街道的大車。
有人看見了行走在深夜的殺神。
天亮了。
一條官路劃開慶雲縣城直直向北而去。
程家村一戶燒焦了的宅子裏生人全無。
官道上稀稀拉拉散落著差役的屍體，和血跡。
劉宣在識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斧頭劈開了身子下麵的礁石，突然白光大作。
他驚嚇一跳，浮在了半空之中，盯著白光處好奇不已，那裏一柄鐵劍插在了海麵上，鏽跡斑斑的劍身從鏽的縫隙中射出刺眼的光芒。
突然他有些心悸。
光芒所到之處海水避讓，或者幹脆極速蒸發，倒是天上的妖丹依舊囂張跋扈，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這是什麼？難道說傳說中的寶物？
牛黃狗寶，人識海中的劍？劉宣搖了搖頭，不明所以，一寸一寸挪了過去，伸手便抓向了劍柄。
胡萍兒趕著馬車，駛入了山中，山腳下的石碑上有三個大字:牛糞山。
輪轂軋過有些浮塵的土路，帶走些許塵埃，留下點點殷紅。
馬車很大，原本的山羊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黑布遮蓋著上麵的一切，裏麵似乎是活物，不停動著，隻是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山間小路極多，又不停盤旋，片刻之後，她便在一個三岔路口的位置停了下來。
不過並沒有停頓多久，一條小路上傳來了鞭撻的聲響，胡萍兒輕揚皮鞭，馬車向著小路繼續前行。
樹密路窄，剛抽了芽的樹枝不時拉扯著黑布，但都很快被重新蓋好。
前行歧路，遇到坡陡的位置，胡萍兒幹脆跳下馬車，推著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