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村不大,一籠淺紗繞矮村。
胡家村也不熱鬧,原本人口並不多,青壯多數去參了軍,這小村子裏更加安靜了。
村南頭的罵孩子聲音透過層層院牆,傳到了村北。村東口的兩個婆娘嚼舌根子,轉眼村子西口便一堆人議論起來了。
今天沒有閑人出來閑逛,但是村子裏熱鬧非凡,怒喝聲,打罵聲,哀求聲,棍棒打擊的聲音聲聲入耳,而後便是房屋倒塌的聲音,火焰嗶剝的聲音和烈馬的嘶鳴。
胡大財主好長時間才回來,滿臉的煙火色和驚懼,坐在屋裏用毛巾使勁擦了一下臉,半天才回過神來,對著夫人說道,“丫頭呢?”
“隔壁偏房裏,看救她出來的小哥呢!”
“他看得見嗎?”胡財主搖了搖頭。
慶雲縣城翻了天,滿街的衙役鄉兵無處不在,丈高的縣尉領著一隊差役大聲呼喝著,沿著街道四處搜尋。
“哈哈哈哈,楊家餘孽,怎麼不出來大殺四方啊?”
“如此逃竄可不像楊家的作風,躲在角落不敢見人了嗎,爺爺在此,出來一槍將爺爺刺死,敢不敢?!”
大個子縣尉囂張的聲響在街道巷子裏來回傳遞著。
一直到黃昏都沒有找到任何胡萍兒的蹤跡。
天色暗淡下來,遠離城門入口的一個角落,咕咚一聲,似乎有什麼掉進了環繞城池的河流之中。
今夜的胡家村格外安靜!
安靜得就連呼吸都被壓抑下來。
胡妞就著燭光,端了粥,一勺一勺往劉宣嘴裏喂食著。
“小姐,倒脖子裏了!”丫鬟在邊上小心提醒著。
一陣手忙腳亂。
窗子外財主的耳朵被老婆擰著回了屋子,“這小夥子不錯,反正咱也沒兒子,等他醒了就問他行不行,入贅咱家得了!”
“沒看人家一身富貴相貌,雖說能被咱閨女看上是他的福分,但估計入贅不太可能!”財主揉著耳朵解釋道。
“咱閨女看上?怕不是說胡話了,丫頭能看清嗎?”夫人總是一語定乾坤,兩人在這個話題上又沒了說下去的話語。
尷尬和沉默都被阻擋在了這間屋子中,窗外隻剩了風的嗚咽。
胡萍兒的家被大火燒成了灰燼,家中的二老和懶馬都不見了去處。
她坐在殘破的牆壁上捂著嘴,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哭成了淚人,甚至將周圍的風感染了,無盡的悲哀和苦痛在整個胡家村盤桓不去。
屋子已經倒塌,房梁燒成了殘渣,裏麵沒有人的跡象,但是髒兮兮的院子裏成了一片泥潭。
汙泥中看不清顏色,唯有點點的血腥氣息傳進她的鼻腔之中。
四鄰都緊閉著院門,胡萍兒一家一戶拍打著鄰居和親戚的門,一聲聲哀求著,從村西邊一直求到了東口,可是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甚至些許窗紙透出的燭光也隨著她的腳步逐漸熄滅了。
“到底是怎麼了,是誰幹的?”胡萍兒沙啞著嗓子,拖著身子佝僂著挪回了自家院子,趴在泥土中嗚咽著大哭,“哥哥,你在哪裏啊,爹娘不見了,家沒了!”
劉宣找遍了整個識海,也沒有發現那處鬆動的地方,無論是浩渺的海麵,蒼茫的高空,或者無盡的海底,都沒有任何變化。
他的神識在識海中化作了人形,坐在海中間的礁石之上,思索不停,而那種即將突破的感覺卻越發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