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聽了舒娥的話,不禁一怔,“不去安慶殿了?”舒娥卻並不立刻答話,丁香疑惑,又順著舒娥的目光,看到了桌子上的那隻盒子上。璼殩璨傷
一支翠玉釵,式樣也隻普通,隻是一眼望去,便知這玉料十分貴重。顏色碧綠而通透,盒子底部墊著大紅稠子,更顯得這玉綠得晶瑩。且通身都十分潤澤,水頭極好,通體既無雜質,也沒有裂紋,便似渾然天成的一支簪子。
丁香看了幾眼,不由得讚道:“幸而是這樣的式樣。這樣好的材質,反而會讓匠人的精工細琢失了顏色,倒不如這般簡單普通的款式來得好。”說著拿起釵在舒娥頭上比劃了一下,笑道:“還是最平常的髻子,怎樣?”
舒娥一笑:“若是太後賞的,我便可以送給你了。”
“你已經給我了那些好東西,我還沒有傳完,沒有戴完,又要這許多做什麼?”說著看了看舒娥的衣服,撚著簪子笑道:“這也是皇後賞的了?”
丁香正在梳頭,舒娥不敢亂動,隻得微微一笑,表示回答。接著說道:“不知為何,太後賞的東西,或是送你,或是用來送禮,或是自己用,倒也不覺得什麼。隻是皇後每常賞了東西,又不令我去謝恩,倒叫人心中不安。這些東西,不用似乎失禮,用了又總覺太過奢侈,玩器擺件送人也倒罷了,首飾送了,卻也有些不合適。”
“既然覺得奢侈,你又為什麼找來戴上?”丁香一麵將簪子端端正正插在髻子上,一麵用梳子蘸了加過沉香水和冰片的刨花水【注】,在梳好的頭發上輕輕抿過。
舒娥端詳著鏡中的自己,回頭衝著丁香一笑:“太後派我到教坊公幹,豈可不穿得體麵些?”
舒娥心中暗想:教坊裏,還有一個我不得不見的人物。
丁香微微一怔,笑道:“我以為你總要過一兩日才去。”
“我現在便去。還要請你到安慶殿一趟,讓小祥子將我放在案上的書整好,你一並帶了回來。”
丁香怔了一怔,隨即笑道:“是了,雖然離了安慶殿,卻也不致總在教坊呆著。隻要不去安慶殿,不去明赫堂,你在哪裏,她們是不理會的。”隨即又歎道:“可憐的舒娥,無緣無故受這樣的委屈。”
舒娥站起身來,握著丁香的手:“我去教坊聽曲子,又算是什麼委屈了?倒是你總跟著我無端受氣,才是真正委屈。況且太後娘娘先讓我從明赫堂回到安慶殿,又答應楊美人,讓我去教坊,未必不是一時權宜,在暗中助著我。所以呀,丁香姐姐,”舒娥伸手為丁香整一整衣襟,複又笑道:“忍一時風平浪靜,以後的日子,不知道還有多長,這一時的風波,算不得什麼。等過去這個風頭,我們便可以平平靜靜、安安樂樂地過活了。”
丁香鼻中微微一酸,這一個“忍”字,談何容易,但最怕的還是過去了這一時,還有更多的風浪在等著。但她不願更增舒娥的憂心,笑著說道:“你快去吧,跟著你難道隻為了吃喝穿戴、過好日子,難道便一點苦都吃不得嗎?”一邊說,一邊推著舒娥的肩膀,送她出門。
剛走至慶壽宮的後門,丁香忽然叫道:“舒娥……”
舒娥回過頭來,卻看丁香站在永安堂的門口,倚著柱子,不知在想什麼。
丁香看見舒娥回頭,微微一怔,笑道:“你路上小心!別走太陽底下……”舒娥笑著去了。
丁香站在廊上,卻是久久沒有回屋。
舒娥身上的衣裙,果然好看得很呢。
……
日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