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節 愁病相仍,剔盡寒燈夢不成(2 / 2)

一句話,驚動了門裏門外兩個人。

舒娥看到菊豆雙手時而握住,時而鬆開,臉上的神情也是時而驚懼,時而苦惱。舒娥心中暗暗同情和難過,菊豆,其實一直都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吧。向自己的玉肌靈脂散中加香粉和藥末,她自己定然也是忐忑不安的。

自打她生病之後,這已經是第二次,看見她做惡夢了。想必她的心中,也一直為那件事情歉疚和自責。

舒娥聽到丁香在喊自己,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扶著丁香的手慢慢走開。

屋裏,菊豆卻已經緩緩睜開了眼睛。

夫人方才,是在門外看自己嗎?怎會又睡著了,睡得這樣沉,連夫人回來都不知道。不過是一睜眼的功夫,惡夢已經忘掉了大半,背後和枕上汗水洇濕的痕跡卻還清晰可感。其實又何必記得,這三日裏來,反反複複做的,不都是這樣的夢嗎?

禦醫的藥,似乎有點效驗,其實夫人之前的一番擺治,傷熱之症,早就好了大半。這一覺起來,頭腦更是清醒得多了。隻是身上的酸困乏力,日複一日,愈加明顯。剛開始隻是麻木地酸軟,時間越久,酸困疼痛的感覺,越是清晰,直至一舉一動,無不帶著刻骨銘心的疼痛。不過看來,自己的一雙腳,一條命,算是保住了。

若不是忌憚著夫人如今的勢頭,廖敬之今日派禦醫送來的,就應該是毒藥才是呢……罷了,保住了命,總是好的。夫人雖然聰明,然而畢竟心地太善。自己多活一日,便向她盡忠一日,也算,報答她的恩情。

這裏菊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著。若不是她心中想得十分通達,此刻心誌也是十分堅定,如此愁病相間,定會因愁添病了。

天氣悶熱,用完午飯,眾人皆回房小睡。不覺已經將近未牌時分。采茵已經打了水,等舒娥起床。丁香接過銅盆,進屋叫舒娥起床,卻發現舒娥已然起身,且換過了衣服。

青色的紗衫,裏麵是淡青色起銀線竹枝暗紋的襦衫和天水碧色百褶薄稠裙子。隻是頭發還未梳,隻隨意挽著髻子。

丁香隻覺眼前一亮,放下水盆笑道:“這……這不是夏節新做的衣服嗎?雖也是青綠色,看起來卻鮮亮得多。”

舒娥輕輕一笑,走過去洗臉,隻是小心翼翼,不讓水沾到了傷疤。一邊對丁香說道:“聽孫娘子說,這裙子的顏色,便是叫做‘天水碧’的。”

丁香一邊捧著幹手巾,一麵說道:“怎麼我記得這個布料不是太後賞的,這樣好的顏色,更不像是去尚服局領的那些……”

舒娥一麵擦臉,一麵笑道:“衣服送來的時候,我和你都不在,是孫娘子領下的,你記得原是不錯的,這套衣裙,是皇後賞下來的。”說著將帕子搭在盆沿上,坐到妝台前,打開髻子。

丁香一麵幫舒娥通頭發,一麵說道:“怎麼過節不穿,今日反而拿了出來?”

“過夏節的時候,我在理書,穿成這樣做什麼?”舒娥隨口說道。

丁香自悔失言,夏節的時候,正是流言傳得最凶的時候。接著微微一笑,說道:“今日去安慶殿抄書,怎麼想起來要穿呢?”

“安慶殿,今日且不必去了。”舒娥看著鏡中的丁香,微微一笑,接著順手打開一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