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憋了一肚子的火,好不容易見到主子了,急忙搶先說:“小姐,您進宮之後,奴婢們在這上官家就沒人當我們人看。每日裏到了飯點吃不上飯,去早了說沒夠時間,罵我們一天到晚隻會張嘴要吃。去晚了說是已經沒飯了,要吃明兒趕早。小姐,老奴就算之前跟您在鄉野那會,小姐您也從來沒有短過奴才們吃的,如今到了這京城,一天卻連頓飽飯也吃不上了。”
那婆子說著就抺開了眼淚。
上官盈看她太過激動,便示意靜香:“你說吧。”
“每天隻能吃上一頓,冷飯冷菜飽不飽的就不用說了。大冷的天屋子裏不給炭取暖也就罷了,最過份的是,夫人竟然連梳洗用的熱水也不肯給奴婢們用。”
“這一個月你們都用冷水梳洗?”
上官盈氣憤了,呼地一下站了起來。
靜香與婆子原就覺得委屈,現在見著自己的主子替自己覺得委屈,那股憋屈就壓也壓不住了,全化成委屈的淚水嘩嘩地流。
靜香哽咽著穩了穩情緒,又接著說:“奴婢們受些委屈倒不打緊,最要緊的是奴婢無意中聽到,夫人跟老爺商量,說是小姐已經及笄,是時候替小姐您許個人家了,最好是開春就將喜事兒辦了。”
靜香抬頭瞥了上官盈一眼,顧慮著頓住了。
深深吸了口氣,上官盈撫著胸口將那口堵在嗓子眼的惡氣生生咽了下去,咬牙生硬地問:“老爺當時有什麼表示沒有?”
“老爺說是小姐的婚事先不忙。”
“唔?!”
上官盈這倒奇怪了。
難道上官鴻認了她這個女兒,還真良心發現,有了當爹的自覺了?
隻是上官盈心裏的疑慮隻維持了三秒,靜香接下來的話,氣得她一口老血差點沒直接噴了出來。
“老爺說皇上才賞了小姐千畝良田,這時候讓小姐出閣,難免要平白搭上許多的陪嫁奩田。”
靜香囁嚅著說到這裏,又擔心地瞅了上官盈一眼。
好!很好!
不愧是夫妻,活生生一對狗男女!
上官盈心裏有多憤怒,麵上便有多冷靜。
在心裏將李氏跟上官鴻祖宗八代都請出來問候了個遍後,她心裏那股鬱悶雖然未消,但是當務之急卻是要先解決生活必須的炭火跟熱水。
緩緩坐下去,上官盈冷冷一笑,“去,現在讓灶房給我準備熱水,小姐我現在要沐浴更衣。”
“小姐……”
婆子不知事,心想,難道自己受了這麼多委屈,敢情小姐一句話沒有,這事就算完了?
倒是靜香眼力介好,一看上官盈麵色不善,便暗裏伸手扯了扯那婆子,答應著拖了她出去。
不一會兒,靜香跟婆子抬了熱水回來了。
“小姐,熱水準備妥當了,請您沐浴更衣。”
準備妥當之後,靜香上前小聲稟告。
上官盈卻穩穩地坐在案前照舊兒看書,淡淡地說:“不是說一個月都沒用熱水淨過身麼,那還不趕緊的洗洗。”
“呃……”
靜香愣住了,上官盈卻淺笑著斜睨她一眼:“你要再這麼呆站著,熱水可就要變涼水了。”
靜香如夢初醒,紅著眼福下身去:“奴婢謝過小姐了。”
上官盈卻不再看她。
“趕緊的去吧,不過是一盆熱水,犯得著哭鼻子抹眼淚的?!”轉過頭去,又徑自翻過一頁,上官盈這才不緊不慢地丟了一句:“你洗好了,再照舊兒給我去灶房要熱水,小姐我今天要好好兒清洗清洗。”
靜香破涕為笑,抺著眼淚起了身,答應著高興地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上官盈的一日三頓夥食倒還不錯,隻是那婆子跟靜香的境遇,也隻是比起先前來好了一點點。
冷飯剩菜雖然還是有,但是想要吃飽,卻不太可能。
上官盈也不生氣。
隻是從那以後,她便時不時要靜香去灶房以她的名義討要點心。
上官盈要,灶房卻不能不給。
就這樣,靜香她們的飯菜不好,上官盈便借自己的名義用各種點心讓她們吃得飽飽的。
奴才不給用熱水,那她就多要些熱水,再均給靜香她們用。
這樣過了十來天,李氏坐不住了。
於是靜香再借上官盈的名義上灶房提熱水或是要求加餐時,那苞廚就不怎麼客氣了。
那奴才不僅不給,還叉著腰明目張膽地衝靜香吼道:“要說你那主子,不過是個打小玩泥巴長大的,現如今進了京城倒是恁地嬌貴起來了。敢情入了一次宮,這回來鬧得排場比起娘娘公主們的排場還要大,一天到晚的熱水侍候著不說,那胃口也一天比一天大起來了。這禦史府上上下下幾百號人,一個個要照她這麼折騰下去,奴才我沒那個命侍候。”
靜香跟婆子氣得不行,回來直抺眼淚。
上官盈卻放下書,長長籲了口氣:“母親,你還真是沉得住氣,我原想著不是還得再等個十幾天那奴才才會跳出來呢,看來我是高估你了。”
靜香一怔,上官盈卻盈盈站起身來,勾唇一笑,“找個老爺見客的機會,趕緊的前來報個信兒。”
雖然不解,不過上官盈這麼老神在在的,靜香心裏還是隱約覺得,自己的主子隻怕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靜香恭敬地應諾了。
自那以後,她心裏還真留了個心眼,專心留意起上官鴻平時在家裏的舉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