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示(二)(1 / 3)

明示(二)

兩人正在笑鬧,太後突然在裏間輕咳了一聲。

上官盈忙正了神色,跟在春蘭身後向裏走去。

迎夏正巧捧了麵盆兒自暖閣裏出來,看到倆人作勢一瞪眼:“說是給太後請安來了,這太後跟前還沒到,你們到是笑鬧開了,依我看,要太後一並將你們治了才好。”

上官盈連連陪著笑,涎皮賴臉地進了暖閣.

太後正歪在榻上,聽到響動,緩緩張開眼睛。

“上官盈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

上前幾步,上官盈端端正正地福了下去。

示意春蘭扶她坐起,太後瞥了一眼她襟口別著的飾扣,眼裏蘊了笑意:“是個勤奮的孩子,病了那麼些日子,居然還能在教習嬤嬤手上拿到這一等階銜,倒是沒讓哀家失望。”

“不過是些規矩本分,心裏真的存了敬畏,上了心,學起來並不是太難。”

上官盈笑了笑又說:“上次偶染風寒,勞太後費心了,上官盈一直想來謝謝太後您,隻是擔心自己一身穢氣來這慈寧宮不妥,所以便打消了前來請安的念頭。”

“哀家也沒有為你做什麼。”太後衝她擺了擺手:“起來吧。坐哀家身邊來,這裏暖和。”

上官盈謝了太後,起身來到她身側,坐到離她不太遠的暖榻旁。

接過春蘭遞來沏好的茶,頓了頓,太後突然又問:“在宮裏頭這些日子,呆著還習慣嗎?”

“初時有些不太習慣。”上官盈笑笑:“後來每天學學規矩,沒事兒時練練字,閑時在周邊溜達溜達,雖說怕迷路也不敢走得太遠,日子久了,倒覺得這日子不僅過得有規律還很充實。”

“你倒是會自得其樂。”

太後放下茶盞,用手絹兒在唇上輕輕印了印。

上官盈默默地在心裏打著腹稿,心想著要怎麼樣才可以把話題引到楚睿身上去,太後又轉頭靜靜地朝她望來,“說起來還真快,眨眼的功夫,一個月就過去了。你這一走呀,哀家心裏倒還不舍了。現如今,王爺們一個個成年搬出宮外了,這宮裏頭剩下的除了小的就是老的,再有就是一個比一個無趣的,沒意思的緊。”

“王爺們雖說住在宮外,少不得常在宮中走動,太後想要見誰還有不容易的?我剛來的路上還見到戢王了,隻是……”

上官盈一頓,故意將後麵的話打住了。

“隻是什麼?”

“哦,沒什麼。”

看上官盈麵上有些為難,太後又追問了一句:“盈丫頭,哀家麵前你無須掩飾,有話就說吧。”

上官盈麵上的表情有點為難,“阿盈剛來的路上不僅碰上戢王爺,還遇上了一位娘娘。”

像是猶豫了一下,她又接著說:“隻是那位娘娘說了些奇怪的話,阿盈聽了不太明白。”

“哦!她都說什麼了?”

上官盈麵上的表情更為難了。

直到太後淡淡地帶著隱隱的壓力望來,上官盈才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坦白地說:“娘娘說前些日子戢王為了我的事讓皇上給罰了,阿盈實在惶恐。”

太後的頭一下轉了過來,看著她的表情有些吃驚。

因為轉頭太快的緣故,太後這飛快地一甩,一頭的珠環翠繞叮噹作響。

上官盈甚至替她擔心,那一頭的裝飾點綴會不會飛出去點什麼。

不想讓自己的驚訝表現得太明顯,上官盈下意識閉上自己顯然張得有點大的嘴。

眼風掃過,無意間見到春蘭也一副見鬼了的表情瞪著她,她的心情瞬間就鬱悶了。

難道楚睿被皇上責罰的事太後並不知道?又或者是自己踩著宮中的禁忌了?

上官盈心裏一慌,忙垂眉斂目不再出聲,然而她心裏卻在急劇地想著對策。

室內的氣壓持續地低迷,上官盈總覺得,自己應該補救一下。

舔了舔有點幹幹的嘴唇,她小聲說:“太後您也知道,在陵郡時賢王、親王、戢王,三位王爺都曾奉旨與阿盈一起辦差,所以阿盈少不得與幾位王爺要親近一些,但那也僅限於公事。如今幾位王爺的差事辦完了,阿盈也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原本皆大歡喜的事,如今突然聽說戢王爺因我受罰,阿盈心中難免不安。”

解釋完了,室內仍是詭異的安靜。

後悔,懊惱,忐忑,各種情緒開始在上官盈心裏翻騰。

她不由得在心裏歎氣:看來是自己判斷失誤了。

這個想法一徑冒出,上官盈就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嗯,戢王受罰的事哀家也聽說了。”

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太後清了清嗓子,終於開腔了。

上官盈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喘,靜候著她的下文。

太後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有一下沒一下地用蓋子撇著上麵的浮末子,又沒了下文。

強忍著衝上前去將她截肢的衝動,上官盈在心裏一再警告自己:太後就一千年老妖。上官盈,在她麵前你沒什麼能比得過她的,現如今你唯一能翻盤的,就是跟她比耐心。

“別擔心,這事跟你沒有幹係。戢王還是小孩子心性,脾氣來了八頭牛也拉不回。之所以讓他受點懲罰,那也是皇上想要磨磨他的性子罷了。”太後歎氣:“到底是父子呀……”

轉過臉來時,太後望向上官盈的臉上又恢複了往常的溫和,“麗妃的話,不用放在心上。哀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上官盈心裏突然敞亮了。

她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宮中的人說話就沒有直來直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