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黃昏,斜陽從殘缺的窗欞射進來,正射在傅香君的臉上。
傅香君的眼瞳更亮,那是淚光,知道雲飛揚並沒有看到那封信,所以才被傅玉書騙來,不由她感慨萬千,她終於提起勇氣,說出了事實真相。
雲飛揚聽得目瞪口呆,傅香君說得是那麼肯定,是那麼淒酸。
他絕不懷疑傅香君的說話,但事實的真相也實在令他太意外。
“上天讓我生長在萬惡的逍遙穀,為什麼不給我一副萬惡的心腸?”說到這句話,傅香君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下。
“傅姑娘,我一定會好好地待你。”雲飛揚這也是心裏話,他扶著傅香君,替她拭去眼淚。
那片刻他的心情亦是猶如亂麻一樣。
這一夜,天帝睡得並不好,傅香君臨陣倒戈,就像在他的心裏刺了一刀。
雨的話就像她的針一樣尖銳,到這個地步,天帝又還有什麼話好說?
逍遙穀的戒備也就更森嚴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在逍遙爸的出入口卻出現了五副棺材,分別寫上天帝與風、雷、雨、電的名號。
棺材絕無疑問是雲飛揚送來的,傅香君既然反叛,那他知道逍遙穀的所在當然就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看見那五副棺材,天帝就有氣,到他接到司馬峰被吊殺在穀外的消息,更就氣得要吐血。
司馬峰的屍體上還有一張字條,上書“冒充武當弟子者死”幾個字。
逍遙穀內頓時人心惶惶。
這當然又是雲飛揚做的手腳,天帝暴跳如雷,下令窮搜每一個角落。
紛擾了整整一天,一點發現也沒有,天帝轉而吩咐風、雷、雨、電小心囚禁燕衝天的地方,他算準了雲飛揚目的是救出燕衝天。
囚禁燕衝天的地方一共有五條信道,他們五人正好分據一方,以竹哨為號,一發現雲飛揚,立即就聚集,那就像是一隻手,五指分開無疑力量不足,但合而為拳,就可以發出一下重擊。
天帝安排妥當,退到他那個秘室之中,就見無麵人韓衝匆匆地迎麵走來。
“韓衝,是不是又有什麼發現?”天帝不由追問。
無麵人韓衝一聲不發,急奔至天帝麵前,天帝才發覺不對路,韓衝已一掌擊在他胸膛上!
天帝五髒六腑一陣翻騰,雙掌已迅速接下了跟著擊來的三掌,喝問道:“你到底是誰?”
無麵人一揚手,竹笠飛向天帝,露出本來麵目。
天帝目光一寒,脫口一聲:“雲飛揚!”雙掌一分,飛來竹笠立即粉碎。
雲飛揚一聲:“正是我!”揉身揮掌又攻上前去。
天帝連接幾掌,冷笑道:“好卑鄙的手段!”
雲飛揚亦自冷笑道:“未及你老人家萬一!”攻勢更淩厲。
天帝被迫退一步,騰出左手取過竹哨,急吹了三下,竹哨聲才響,雲飛揚已翻身倒退!
天帝緊追不舍,風、雷、雨、電聽得竹哨響,紛紛追了過來。
出了秘道,雲飛揚直撲穀口,幾個逍遙穀弟子上前來攔阻,都被他震傷倒地。
他掠到瀑布之前,並不入瀑布,身形一拔,箭一樣逆著瀑布飛掠上去!
天帝五人緊追不舍,逍遙穀巡夜的弟子亦紛紛追了出來,其它人亦被驚動,一時間燈籠火把到處點燃起來,將山穀周圍照耀得與白晝無異。
雲飛揚隻顧前掠,沒有理會,一路也沒有東躲西閃,天帝五人並沒有追脫。
出穀三裏,有一座茅屋,雲飛揚直入屋內,反手將門掩上。
茅屋內有燈光,雲飛揚推窗一望,一閃又自不見。
天帝、風、雷、雨、電迅速追至,分五個方向將茅屋圍住,風接著一拂袖,一枚衝天火炮從袖裏射出,在空中爆開!
遠處的燈籠火把,立時轉向這個方向靠攏,不過片刻,那座茅屋已經在逍遙穀數百弟子重重包圍之下。
天帝大呼道:“雲飛揚有種出來!”
語聲未已,一口鮮血終於忍不住吐出,雲飛揚方才那一掌顯然傷得他不輕。
“有種你們就進來!”茅屋內傳出雲飛揚的聲音,門跟著大開。
天帝暴怒,渾身顫抖,風急問道:“老爺子你怎樣了?”
“不礙事。”天帝搖頭一揮手,幾條人影疾衝上前去。
那是逍遙穀的死士,身上穿著藤甲,手執鋒刀!
他們六個人奪門而入,幾聲異響聲中,一個個隨即又飛出來,倒地不起,口吐鮮血!
天帝再揮手,又有六個死士衝上前,這一次還未接近,便已紛紛中暗器倒下。
雨黛眉一蹙,道:“這小子身懷武當絕技,一手七暗器,可不容易對付。”
天帝目光一掃,隻見其它逍遙穀弟子大都是麵有難色,情緒這時候亦已經冷靜下來,考慮了一會,才道:“準備弓箭、繩鉤!”
那些逍遙穀弟子亦鬆了一口氣,分兩批散開。
茅屋內一點反應也沒有。
片刻之後,那些弟子又靠攏回來,他們顯然都明白天帝的意思,紛紛將繩鉤連結在箭上,聽到天帝命令,紛紛將箭射出!
百數十條繩鉤就像是蛛網一樣飛過長空,落在茅屋上,將那座茅屋網了起來。
天帝再一聲:“拉!”眾弟子立即手抓繩子用力往後猛一拉。
一陣陣呼嘯聲中,那座茅屋被拉得四分五裂,一片片飛起來。
茅屋內一燈獨燃,雲飛揚一身無麵人裝束獨坐桌旁,絲毫不為所動,風、雷、雨、電一湧而上,兵器、暗器齊落,但雲飛揚仍然沒有反擊,頭被斬下,露出麵目,卻是無麵人,風、雷、雨、電不由都一呆,雷斬馬刀急落,燈分為二,那張桌子亦裂開兩半,露出了下麵一個地洞來!
天帝如飛掠進,目光一落,頓足道:“中計了。”
風麵色一沉,道:“那小子一定是從地洞中離開,去救燕衝天了,我們快趕回去。”
天帝伸臂一攔,道:“遲了。”
風急問道:“那應該怎樣?”
天帝冷然踱了出去,木立在急風中,一聲不發,事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做也就在這時候,一個逍遙穀的弟子急急奔來,跪倒在天帝麵前,說了幾句話。
風、雷、雨、電遠遠看見,忙走了過去,道:“老爺子,是什麼消息?”
“我還以為這一次全盤皆輸了呢,哪知道還未輸光。”天帝拈須微笑。
他雖然沒有說清楚,那絕無疑問就是好消息了。
那的確是好消息,逍遙穀的弟子已查出雲飛揚、傅香君藏身所在,可是天帝他們趕到,仍然又慢了一步,雲飛揚已救了燕衝天回來,在馬車放好,正與傅香君驅車離開。
他們也知道那座古廟不宜久留。
天帝風、雷、雨、電一聽到馬嘶聲,忙翻過屋脊追到廟後,雨不顧那許多,淩空一把毒針,“滿天花雨”,迎頭灑下!
雲飛揚一劍在手,劃出了一團劍光,將雨針盡封在劍光之外。
雨櫻唇-那間突一張,又一根毒計從嘴裏的銅管激射出來,正射在傅香君的肩膀之上!
她雙手不動,雲飛揚隻是盯著她的一雙手,當然擋不了那一針了,半身一閃,縮入車廂內,雲飛揚右手鞭同時疾抽了下去。
傅香君馬車迅速遠去,天帝風、雷、雨、電身形著地,麵色都很難看,這一次他們亦可謂顏麵無存了。
雷斬馬刀往地上一插,嘟嚷道:“這小子就是命大。”
雨冷笑道:“香君這丫頭中了我的一根毒針,七天之內,沒有解藥,一定毒發身亡,我倒要看看姓雲的怎樣安置她。”
天帝聽在耳裏,一張臉沉了下去。
馬車馳出了老遠,雲飛揚仍然鞭下不停。
車廂內突然傳出燕衝天的聲音道:“飛揚,快將車停下。”
雲飛揚應聲勒馬,將馬車停下,急問道:“師伯,什麼事?”
“你快來看看傅姑娘。”
雲飛揚一驚,急躍下車座,掀開車簾子竄進去,隻見傅香君縮在一角,渾身不停地顫抖。
雲飛揚急將一個火折子晃亮,火光下,傅香君的麵色猶如白紙,異常難看。
“傅姑娘,你怎麼了?”雲飛揚急扶住傅香君,隨即看見她肩上的毒針,“雨針!”
麵色突然一變。
燕衝天亦知道雨針絕毒,慘笑道:“她不但有恩你我,亦是武當派的大恩人,無論如何我們也得設法將她救活。”
雲飛揚隻有點頭,忙將傅香君肩膀附近幾處穴道封住。
傅香君毒性已開始發作,不能作聲,雲飛揚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立也不是,坐也不是。
非常突然的,他想起了一個人,叫起來道:“不怕,還有救!”
燕衝天忙問道:“你又有什麼辦法?”
“我們快將她送到海龍老人那兒!”
燕衝天一怔道:“這老小子當年與掌門師兄一音不和,離開了峨嵋,就不知下落了。”
“我知道他在什麼地方。”雲飛揚不暇多說,急跳出車廂,跳上車座,驅馬飛車急馳前去。
雨針雖然絕毒,還難不倒海龍老人,饒是如此,仍然花了一個多月,海龍老人才能夠將餘毒盡清,這期間,雲飛揚一直侍候在旁,傅香君口裏雖然沒有說,內心的感激已經在眼神中表露無遺。
對於燕衝天,海龍老人卻竟然也有辦法,他翻查藥經,終於找到了一種效力與萬年斷續相當的藥物。
那就是十三菖蒲,一般菖蒲,都是九節,十節已經罕有。
藥物雖然知道了,卻遠在扶桑的伊賀穀,據記載那是一個毒穀,還盤據著伊賀派的術士,雲飛揚卻還是決定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