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一個晴朗的早晨,雲飛揚終於告辭東往扶桑,傅香君送出門外,一聲珍重又珍重一聲。
燕衝天無話可說,隻想著日後怎樣補償雲飛揚的損失,對於雲飛揚淒涼的身世,不免大生感慨。
對於青鬆,燕衝天亦隻有歎息。
海龍老人卻送出路口,隻因為他還有話要說。
“你若是再看見管中流,就替我抓他回來,就是你打斷他的雙腳,我也不會怪責你。”
海龍老人說得很認真,道:“這畜牲數十日之前被黑白雙魔追到這裏,竟指說黑白雙魔要調戲那個叫做依貝莎的女娃子,害得我與黑白雙魔瞎拚了一場,他卻趁機離開,還捆起三尺,偷走我的好一些藥物。”
雲飛揚聽說不由苦笑。
他也知道管中流為了黑白雙魔的秘密已不擇手段,卻是想不到他連海龍老人也一樣敢膽作弄。
“最有希望的一個弟子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峨嵋派隻怕氣數已盡了。”海龍老人這句話出口,不禁仰天長歎。
他目送雲飛揚遠去,方待回身,三尺就帶著一個峨嵋弟子隨後麵奔來。
那個峨嵋弟子帶來了一個消息,本該是好消息,老人一聽卻勃然大怒!
“未經我許可,誰有資格以掌門的身份召集峨嵋派弟子。”
老人破口大罵,立即吩咐三尺收拾行裝,起程趕去。
老人趕到百花林,峨嵋派弟子已經齊集,召集他們的不是別人,就是管中流!
管中流義正詞嚴,已說服眾峨嵋弟子團結起來,與無敵門對抗,重振峨嵋派聲威,為一音大師及殉死的所有峨嵋弟子複仇。
眾峨嵋弟子甚至推舉管中流為掌門,剛要拜下,海龍老人已從天而降,大聲喝止道:
“管中流沒有資格做峨嵋派掌門!”
眾人齊皆一怔,紛紛站起來,管中流一點懼色也沒有,反而迎上前,道:“師叔來得正是時候,由師叔來主持,是最好不過了。”
老人瞅著管中流,道:“你這小子倒是膽大包天。”
管中流正色道:“先師臨終雖然沒有把話留下,但弟子身為峨嵋派嫡傳大弟子,接任掌門,亦絕不為過。”
“你私通外族少女,偷學邪魔外道的武功,根本就不配做峨嵋弟子,我現在就以峨嵋派長老的身份將你逐出峨嵋門牆。”
眾人大感詫異,麵麵相覷,管中流反而笑起來,道:“當年你老人家觸犯門規,下峨嵋,其實早就不是峨嵋派的人,還在大言不慚,以峨嵋派長老自居?”
老人更怒,戟指喝罵道:“大膽畜牲,口出狂言,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管中流淡淡地道:“我明白你老人家一直懷恨在心,不想峨嵋派再在江湖上出現。”
老人斷喝道:“你再說我就立即將你殺掉!”
“看來你老人家不但要殺我,還要殺盡峨嵋派弟子,好令峨嵋派陷於萬劫不複之地,以報當年被逐出峨嵋之仇!”管中流深知老人脾氣,每一句說話都在挑動老人的怒火。
老人怒極反笑道:“好,想不到一音師兄教出一個如此能言善道的徒弟。”
管中流說話仍然那麼客氣,卻是連稱呼已改變,道:“前輩過獎。”
“今天就讓這個前輩替一音清理門戶!”老人嗆地將劍拔出,虛空“獵獵”一揮。
“得罪──”管中流若無其事地拔劍出鞘,二指一並,壓在劍脊上,一開始,就是落日劍法最後三式的第一式。
老人劍一引,同樣是那一式,迅速開展,疾刺了過去。
“叮”的一聲,雙劍的劍尖疾撞在一起,兩人的身形、劍勢並沒有停下,迅速變換。
立時劍光銀蛇般飛舞,“叮叮”聲響不絕,雙劍的劍尖不停相撞在一起!
一樣的劍式,一樣的動作,速度看來似乎一樣,但三十六劍一過,管中流已明顯地搶在老人之前,老人的身形逐漸被牽製住,滴溜溜地隨著管中流的劍式輾動。
管中流用的雖然是他教的劍法,陽剛之外,卻多了一股陰氣之勁,將落日劍法發揮至淋漓盡致。
老人的怒火更盛,眼瞳中彷佛有火焰在燃燒,喝叱聲中,拚盡全力,剌出了最後一式!
一道熾烈的劍光-那間照亮了管中流的臉,一閃即逝去,老人拚盡全力的一劍,竟好象投入一個無盡的漩渦中。
管中流的劍並不閃亮,反而變得一絲光澤也沒有,可是到老人的劍光一弱,他的劍反而就亮了起來,灼目的劍光中,迅速剌出了七劍!
老人悶哼一聲,淩空的身子倦曲下墜,眉心、咽喉、心胸七處要害出現了七個血洞,一身衣衫迅速被鮮血染紅,爛泥般倒在地上!他的一雙眼仍然大睜,當然是死不瞑目!
管中流撮唇吹飛了劍上的血珠,異常鎮定地將劍納入鞘內,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一眾峨嵋弟子目睹老人被殺,無不麵色大變,卻一個也不敢離開!
管中流目光及處,知道眾峨嵋弟子已經被自己的武功震住,麵上卻沒有露出笑容,反而麵東跪下,喃喃道:“海龍背叛師門,今天弟子總算能夠替峨嵋清理門戶,師父你也可以安息了。”
一眾峨嵋弟子不由亦跪了下來。
管中流緩緩地轉過身子,朗聲道:“峨嵋弟子聽著,由今天開始,必須以正義為重,鏟除無敵門,重振峨嵋派。”
這倒非完全違心之言。
夜已深,武當山後山密林中,傅玉書仍然在苦練蛇鶴十三式。
那天晚上與雲飛揚交手,處處受製,更刺激他苦練蛇鶴十三式的決心,日以繼夜,非到疲倦至極,不肯罷休。
這蛇鶴十三式變化多端,蛇騰鶴舞,在練功秘室,不容易施展得開,所以他才走來後山這裏。
武當弟子很少到後山,這時候更就不在話下。
傅玉書一直都很放心,就隻有今夜例外,才練到第十二式,他已經發覺有人接近,那個人的輕功真還不錯,若不是弄斷地上的枯枝發出了聲響,他亦發覺不到。
傅玉書耐著性子,繼續練下去,第十三式才練完,那身形陡然倒翻,向來人藏處撲出。
同時衣袂聲響,一個黑影在那邊樹叢中拔起,迅速奔前!
傅玉書緊追不舍。
那個黑影如飛掠前,掠出了半裏,竟掠進寒潭那個山洞內,傅玉書心裏奇怪,考慮了一下,終於還是追進去。
山洞內寒氣陰森,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傅玉書小心翼翼,前行數丈,就聽到黑暗中傳出“——”衣袂聲。
“什麼人?”他一聲叱喝方出口,黑暗中陡然火光大亮。
五堆火同時亮起來,在那五堆火之後,赫然就坐著天帝與逍遙穀的風、雷、雨、電。
傅玉書此驚非同小可,脫口一聲:“爺──”
天帝淡笑,道:“玉書,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傅玉書領首道:“是不是逍遙穀出了什麼事?”
天帝點頭道:“逍遙穀已經為雲飛揚偵破,不能再住,這寒潭為武當禁地,我們藏身在這裏,相信雲飛揚也一樣意料不到。”
傅玉書目光一閃,道:“不錯,那雲飛揚就是找來,孫兒也無須擔心了。”
天帝道:“這也是我們選擇這裏的另一個原因,你的秘密在他已經不成秘密,他遲早必會找到,當然越遲就越好。”
傅玉書道:“爺爺的意思是……”
天帝道:“在他到來之前你先驅使武當弟子攻往無敵門,到時雲飛揚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到無敵門、武當派兩敗俱傷,我們就動手,一舉將武當派、無敵門殲滅。”
“孫兒正是這樣打算的。”傅玉書陰險地一笑。
天帝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在洞內回蕩,震人心魄。
傅玉書沉吟著問道:“雲飛揚怎麼會找到逍遙穀去,害得大夥兒這樣狼狽?”
“還不是因為香君那個丫頭。”天帝笑聲一頓!
“香君?”傅玉書又沉吟起來。
“別提這丫頭了。”天帝猶有餘憤,一頓,接著又道:“你可知道,管中流自封峨嵋派掌門,正帶著峨嵋派的弟子向武當走來?”
“難道他是來找我們算賬,洗脫當年敗在青鬆手下的恥辱?”傅玉書一皺眉道。
天帝道:“以我推測,他是想與武當聯手進攻無敵門。”
傅玉書眉頭一開,大笑道:“果真是如此,倒是一件大好事,有峨嵋、武當兩派弟子,前仆後繼,哪愁無敵門不破!”
這笑聲更激蕩。
天帝的推測沒有錯,第二天中午,管中流的帖子就來了。
傅玉書當然以掌門之禮相待,對於管中流提出與武當聯手進攻無敵門一事,立即就答應下來。
管中流雖然聰明,卻看不透傅玉書。
傅玉書的真正身份,在武林道上仍然是一個謎,連武當弟子對他都深信不疑,又何況其它門派的人。
他也始終是深藏不露,說話比管中流更像一派的宗主,他道:“無敵門乃武林的公敵,隻要武當、峨嵋聯盟,其它正義門派一定會擁護加入,同心協力,除此武林敗類。”
“不錯──”管中流語聲一頓一沉,道:“隻是,蛇無頭不行,必須有一個盟主才行。”
傅玉書稍為沉吟一下,笑了笑,道:“以年齡分次序,盟主一職應該由管兄擔任。”
管中流心頭大樂,但仍然故作推辭,以示大方,道:“這未免有欠公平,以愚兄愚見,還是按照江湖規矩,比武定盟主。”
他以落日劍法擊敗海龍老人,當然絕對有信心擊敗傅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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