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節 醒來(1 / 2)

醉酒之人,最是渾渾噩噩,晨昏不曉。頭痛欲裂,雙眼迷糊。

傳雲見難得醉一回。家人如此熱情,豈能辜負!

睜開眼的傳雲見,搖搖晃晃的坐起身。床上的被褥已經替換過。老婆兒子,都不在。晃晃悠悠的拉開窗簾,推開窗。刺眼的陽光,射得他閉上了眼睛。

微微張開,逐漸適應。院子裏,靜悄悄。

傳雲見口渴。屋內並沒有水喝。這也不是他原來的臥室。父母重新給他蓋了一間婚房。雖是平房,勝在空間夠大,家具新,裝修尚可,簡潔敞亮。

熟絡的,半閉著眼睛,來到廚房。伸手拿熱水瓶,拿了幾次,都沒碰著。他用力的拍了拍臉,吐出幾口濁氣。酒味熏人。又試了幾次,總算碰到了水壺。用力過猛,水壺倒了。好在瓶塞夠緊,並未灑出。

提起水瓶,伸手探了探瓶口。溫水。

他直接對著瓶口,咕咚咕咚,全給喝了。放下水壺,打了個飽嗝。打完飽嗝,又感到惡心。嘔了幾聲,胃裏翻騰。又是一聲嘔,他立即捂緊嘴巴,跑到門口,吐了。

吐得喉嚨灼熱疼痛。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咕叫。叫也沒法子,他不想吃東西。被自己惡心的吃不下。

胃在翻滾,又吐了。

吐完。就著廚房的水龍頭,清洗著汙穢。嘴裏沒味,喉嚨酸楚。他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能這麼喝了。誰勸我,我都不喝。誰要是敢灌我,我忒麼揍他。管他是誰?天王老子來了,我照k!

昏昏沉沉的,想起了自家老爺子。那可是海量。也不一定。年輕的時候,老爺子那是全桌倒了,唯獨他獨醒。年紀大了,酒量也小了。不過這院子裏的親戚,沒人喝得過他。底子好,就是不傳種。

傳雲見覺得,老爺子喝酒天賦太強,甚至都有些剝奪了他喝酒的能力。全給他老爺子給占了,所以他酒量不行。

大伯好麵子。酒量不行,酒品還可以。但你不能勸酒。一勸酒,大伯就跟你死磕。磕倒你,他也倒。你不倒,就算他坐都坐不穩了,還跟你喝,喝到你投降,喝到你滾桌底下。二十年前,隻要你認輸,大伯就作罷。自己倒下。

十九年前,再次寬恕對手的大伯,滾落桌底。第二天,對手在村子裏炫耀:傳家老大,在我麵前,還不是醉成死狗。我還以為他多能喝,就是頭紙老虎。

村裏人笑得前俯後仰。

大伯立即暴跳如雷。當晚帶著好酒好菜上門。好菜是好菜。那酒,可是一箱白的。大伯說:誰忒麼輸了,誰以後,看見對方就跪下叫爺爺。

對方本不想答應,奈何家中老婆多了句嘴:那你輸了,是不是也得叫我奶奶。

大伯:一言為定。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喝唄。

三天後,大伯多了個“孫子”。為什麼是三天後?大伯當晚送進了醫院。打點滴,昏迷的時候,還在嚷嚷:喝不死你個灰孫子!

醒來後的第二天,大伯拎著好酒好菜,上了另一家。什麼?不關你事?你不是笑得很爽嗎?

從此以後,也沒人敢勸大伯的酒。號稱本村酒狂。遇到不懂事的愣頭青,不倒下,大伯絕不停止。

每當聽到大伯的酒狂趣事,傳雲見都不相信。自他懂事以來,從未見過大伯喝過太多的酒。每次都是一小盅,淺嚐輒止。挺自律的一個人,跟酒狂這麼拉風的名字,根本不搭邊啊!

二伯好賭。骰子,牌九,二八杠,金花,梭哈,十三張,樣樣精通。唯獨不喜麻將。

有一天,茶館。二伯運氣很不好,輸得隻剩下十塊錢。搖了搖頭,認輸的走了出來。正好貪玩的小見見路過。二伯一把將他拽了過來。

“給二伯擲幾把骰子。”

小見見也好奇這是什麼玩意。大人們都喜歡玩。尤其逢年過節,放著家裏的老婆孩子不陪,都跑出來,聚在一張桌子前。個個跟要打架似的,聲音吼得老高老高了。

小見見順手扔進陶瓷碗裏。三個一,豹子。

贏了。二伯高興壞了。讓小見見繼續扔。又是三個一。

連著十二把,把把三個一。莊家臉上繃不住了。坐莊好不容易贏來的錢,全進了二伯口袋。

二伯將小見見舉過頭頂,坐在頭上。買了美酒佳肴,回了家。

吃飯的時候,不斷誇小見見是福星。把把豹子。

大伯聽了,臉立即板著。悶聲不吭的早早吃完,回了屋。

當天晚上,二伯被喊到大伯屋裏。

屋外隻聽到“啪啪啪”的聲音。二伯是一瘸一拐,撅著屁股回的屋。後來聽大嬸二嬸閑聊,才知道。大伯打斷了三根擀麵杖。

二伯從此,不賭了。整個人都變了,除了幹活,便是讀書。至於看的是什麼書,大伯懶得管。隻是叮囑二伯:別讓小孩子看到。不然我打斷你第三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