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氣氛漸漸凝重之時,丘處機卻再次平視雲離子,神情嚴肅道:“你現今的狀態很危險,若是不及時舍棄一些東西,恐怕將是大禍臨身!到時悔之晚矣!”
雲離子在一段時間沉默後,緩緩搖頭道:“師門規則所限,晚輩不能這麼做!”
丘處機道:“崆峒派之事,貧道也有所耳聞,別家之事,貧道不好肆加評論,但苦海修行,倘若太多方向,反而容易迷失沉淪。你好自為之吧!”
雲離子雙目中射出璀璨的芒光,堅毅的聲音叫三人莫不是渾身一震:“夠膽勇闖修行苦海的人,必須具有大無畏的精神,不怕沒頂之災,才能全心投入,達到心武合一的境界;倘若僅因為前方可能的龍潭虎穴就畏首畏尾,放棄一直堅持的東西,那修行為何?”
丘處機在好大一會後才恍然回神,搖頭苦笑道:“哎,是貧道執迷了!現在該怎麼解決這件事呢?因眼前的形勢,一不下心,就會是武林的一場浩劫。”
幾人把期盼的目光放在風後身上,風後則苦道:“坦白說,就目前的情形而言,小子也無法。”
丘處機露出失望之色,喃喃道:“或許隻有蓉兒的智計能想出方法解決眼前的困頓吧。”
風後心道:“除非那賈似道突然間被雷劈轉了性,積極抗蒙,否則這是永遠無法調和的矛盾,誰來了也不頂事。”
幾盞街燈被冷風擊滅,街頭上一下子便暗了許多。
四人沉默過後,丘處機忽地走進拍拍風後的肩頭,溫和道:“大廈將傾之禍需要有人去阻止,你的應變之才絕對會有用武之地,年青人何不趁著年輕力盛多出一些力呢,免得將來人老年暮時,一片丹心隻夠照破青燈殘書。”
風後受寵若驚,連忙作揖道:“道長謬讚小子了,我有幾斤幾兩自己還是能掂量出來的。”
丘處機笑道:“是不是謬讚,隻有嚐試了才能知道,若是連試不敢試,又何以敢稱之為修武之人。”
風後實不知道這老道瞧上了自己哪一點,受到如此人物的欣賞本應該是高興的事情,但風後心中卻仿佛壓著一塊足千斤重的巨石,讓他喘不過氣來,最後在丘處機的失望神色照耀下道:“恕晚輩不能承諾道長什麼,晚輩身負血海深仇,倘若不能得報,恐怕今生今世無法安心。”
丘處機失望之色自是不必說,但雲離子與張君寶卻齊齊露出驚愕與擔憂之色,能讓風後這樣一個天性陽光開朗的人如此刻骨銘心的仇恨會是怎樣一個悲傷的故事。
丘處機寂寥歎息道:“你的事情貧道聽說了。”
風後猛然抬頭,驚愕地望著長春子。
丘處機聲音透出的安慰安撫之意就像一杯沸水,澆灌在他心底最為寒冷脆弱的地方,那瞬間襲來的溫暖讓他的眼眶中熱淚差點奪眶滾出:“事情出人意料,這怨不得你。哎,貧道了解你追悔莫及的悲痛,貧道當年有一徒弟也叫貧道耿耿於心了好一段時間,幸而他後人的出眾為貧道彌補了這個遺憾。”說到這裏他目光再次落在遠處,仿佛陷入了一場久遠的回憶。
驀地他恍然回神道:“貧道不想勸你什麼,隻想告訴你過多的仇恨和悲傷會讓人迷失自我,你好好琢磨吧。”
風後恭恭敬敬向丘處機行了謝禮後問道:“道長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丘處機也不隱瞞,便道:“是襄兒拜托貧道來照看你的,她實在擔心你衝動之下做出什麼魯莽之舉。”
風後一陣默然,在心中對郭襄的好意與感激已經到了無以複加之地,但同時也隱隱的不願在受到她的恩惠,或許她也感覺出了這一點才轉而向丘處機拜托的吧。
丘處機道:“好了,貧道便告辭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盡力而為吧!”
接著一陣長笑而去,轉瞬間消失不見。
四周回複清冷平靜。
風後徑自朝前走去,似是滿懷心事。
雲離子與張君寶亦默契地不再說話,保持沉默。
三人繼續漫步大街,又過了一個街口,邁至另一條大街時張君寶環顧四周,有些不解道:“為何連著兩條街都是所有店鋪全部關門,街上更不見半個行人,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風後似乎恢複一些精神,猜測道:“可能是最近武林人士齊聚臨安城,普通百姓害怕,所以到了夜間就不走家門半步。”
這時雲離子亦皺眉道:“這是其中一個的可能性,但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風後得他提醒腦中猛然驚醒,大呼道:“天子腳下能做到這一點的隻有一人?”
答案呼之而出,張君寶雙眉一跳,道:“賈似道!”
三人立時感到一陣不妙,正欲溜之大吉,突然四麵八方盡是群馬奔騰與甲胄摩擦之聲。聲音越來越響,三人相顧駭然,腳下一點衝天而上,來到屋頂瓦背之上,環目一掃,登時呆了。
隻見遠近街口都站了不說,幢幢屋頂上亦是湧出了不少人,驟眼瞧去,黑壓壓一片,不下一千之眾。三人陷入了官軍的重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