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老頭反對她立後反對得厲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家的事都沒拎清還管到她頭上來了!
“諸事不察,唯知高臥,家事不嚴,專盯著朕!你有何麵目再居相位!”孟脩禕橫眉怒斥。
顧行之跪著,一力請罪,並無半字抵賴。他也知道,那族弟恐怕借著他的名做了不少惡事。
看他這一把年紀,顫顫巍巍地跪那兒,諸臣皆有不忍,隻是事態嚴峻,若流民擴散,隻怕顧家有大禍,何況陛下那句“專盯著朕”,分明意有所指。
“臣有罪,愧對陛下信托,懇請辭去丞相之職待罪。”顧行之老淚縱橫,顫聲道。
孟脩禕冷眼看他:“卿老矣,糊塗不明,合該讓賢。”
無半分挽留。
顧行之居相位上朝,及散朝,已是布衣白身。
顧府旦夕間門可羅雀,這還不止,皇帝晌午便派金吾衛包圍了顧府,下詔顧行之,要他靜思己過。
一生清名,一夕崩毀。
孟脩禕也沒閑著,一麵下詔,不必將顧銘之押回京了,將他斬於流民前,以息民憤。朝廷知道了這件事,必與他們一個交代。
另一方麵,又拿出駐軍圖,查看昌樂郡周邊駐軍,與諸臣探討,就近調兵遣將,將民變壓下去。雖官逼民反,顧銘之可惡,但,造反乃夷族重罪,此事不以任何因由而有變,賊首及親眷家人,皆要入罪。其他從者,依情節論罪。
平亂之事,易快不宜遲,慢了。亂民擴散,便不好壓製了。
孟脩禕留著眾臣至深夜,方定下方案,由她親自口述,中書侍郎執筆,寫下詔書,四位丞相當場通過,八百裏加急,連夜送往昌樂,數道詔書連發,事態緊急。
這是孟脩禕登基來第一回遇到民變。不大,隻一郡,不致動搖國本,但這事本身,令人無比惡心。她分明勤勤懇懇地施政,所下政令皆為國為民,卻因底下官員壞了她名聲,想也知道昌樂一郡,必稱她為不顧百姓死活的暴君。
代臣受過,她心中豈能高興?
一整日,孟脩禕都沉著臉,無半絲歡顏,臣下皆戰戰兢兢,不敢多言半句。
詔書發下去,明日便該將安撫百姓的鎮撫使派出去。鎮撫使代表朝廷,身份不能低,最好是天子近臣,代天撫民,這是一樁能揚名的好差使。
孟脩禕掃了那些鵪鶉般縮頭縮腦的大臣一圈,仍是憤恨不消。
“鎮日隻盯著朕家事,於天下大事不聞不問,爾等可知為臣本分?”
新仇舊恨一並發泄。
一郡亂民,動靜不小,那時京中被錦衣衛折騰得人心惶惶,竟無人將目光放到京外,使得事情發展至今。大臣們理虧,不敢多言。
但亂民歸亂民,立後歸立後,還有大臣壯著膽子道:“陛下家事,與昌樂動亂非一事,不可混為一談。”
“你們若不將眼睛盯著朕,哪怕分一點到京外,何至於此?”孟脩禕冷笑,“難不成,隻要盯著朕立不立後,天下就能太平無事了?”
大臣們低著腦袋,一臉惶恐。
“舍本逐末,蠢人方為,朕養了一朝廷蠢人!”
“若不是陛下生事,非要立後,臣等又何必因忙於固諫而生疏忽。”有大臣突然插嘴,如鶴立雞群,端的是醒目。
孟脩禕望向出聲的人,是國子監祭酒,她冷笑:“道有李樹,摘而食之,苦,怪李樹?”本就是自己沒事找事,不自省,反怪那因?
國子監祭酒被她這一諷刺,臉漲得通紅。
“卿這等才能,怎能屈居祭酒?該歸家修養才是。”孟脩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