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對麵肖岩的房門也打開了。
“你也睡不著?”肖岩笑著問道。
薑潞點頭:“昨晚睡太早了,不困,所以準備出去走走,你也一樣?”
“嗯,我有長跑的習慣,今天這點運動量對我來說不算多。”肖岩解釋了一句,然後朝薑潞發出了邀約,“我準備去後山挖點秋筍回來,這裏的大廚做秋筍的手藝非常好,你跟我一塊兒去吧?”
薑潞從小在城裏長大,隻見過端上餐桌的竹筍,聽說可以自己挖,頓時來了興致:“好啊!”
兩個人找到山莊的工作人員借了小鋤頭和一個竹子編製的籃子,一起往後山而去。
山莊後麵,也就是南山北邊的大片地區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有好幾個品種的竹子,幾乎一年四季都有竹筍,所以經常有客人親自去後山挖筍,久而久之後,竹林裏就形成了一條細細的小路。
兩人沿著小路往竹林深處走去,走了半個小時見了無數的土坑,卻隻挖到了兩顆竹筍,路上還遇到了好幾波跟他們一樣提著籃子的客人。
肖岩見時間還早,便提議:“我們再往裏走一些吧。”
薑潞沒有異議。
兩人又往裏走,快走到竹林邊緣時,人少了許多,竹筍也多了起來,一隻隻從濕潤的泥土中冒出一個頭來。
肖岩把籃子遞給了薑潞,蹲下身,開始挖了起來,薑潞則負責把他挖出來的竹筍上的泥土弄掉,然後裝進籃子裏。
兩人分工合作,不一會兒籃子就裝滿了。
肖岩收了手:“夠了,這足夠咱們今晚吃一頓了,走吧,回去了。”
他單手接過薑潞手裏沉甸甸的籃子,然後把小鋤頭遞給了她:“你拿鋤頭。”
兩人的手不小心相碰,薑潞下意識地縮回了手,小鋤頭掉到了地上,沿著小坡一滾,直滾到山坡上的一叢竹子邊上。
“不好意思,我太不小心了。”薑潞連忙跑過去把小鋤頭撿了起來,然後抓住一根竹子站穩了身體。
她站起來,衝肖岩笑了笑,剛準備爬上去,扭過頭來的目光竟看到了司徒燕安的身影。他就在對麵一兩百米開外的山坡上。
對麵的山坡上長滿了鬱鬱蔥蔥的鬆柏,一個個白色的墓碑點綴在青山綠樹中間。而司徒燕安穿著一身黑衣,蹲在一個墓碑前,手按在墓碑上。
從薑潞的角度,隻能看到他挺直的背影。
“原來他是來掃墓的。”肖岩恍然大悟,他也走到小坡上,接過薑潞手裏的小鋤頭,催促道,“走吧。”
“嗯。”薑潞一言不發地爬了上去,臨走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司徒燕安,他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不知在墓前蹲了多久。
察覺到薑潞對這個感興趣,回去的路上,肖岩向她解釋:“據說南山曆來是咱們梁市的風水寶地,這裏的墓地就是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幾乎都被那幾個最富貴的人家包了。”
遲疑了一下,薑潞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那……司徒燕安是去祭拜誰啊?”
“這就不知道了。”肖岩對這個梁市的商界大佬知之有限,“他蠻低調的,要不是這幾年興華科技園的發展勢頭太猛了,估計大家都還不知道他。”
“哦。”薑潞應了一聲,在後麵拿起了手機開始搜索起來。
如今這時代,這些名人們在媒體麵前就沒什麼秘密。司徒家要死了什麼重要的人,肯定會有報道。
但令薑潞失望的是,她查了半天,網上都沒有司徒燕安去南山祭拜的新聞。她不死心地又查了查司徒家成員的狀況,司徒老爺子據說是退休了,反正還健在,而司徒洵仍舊花天酒地,娛樂新聞上寫著他現在還是豪華遊輪上帶著美女遊玩呢!
這些人都在,那司徒燕安會去祭拜誰?
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浮現在薑潞的腦海中。為了證實這個猜測,薑潞叫住了肖岩:“不好意思,我還想在這邊逛逛,你先回去吧。”
肖岩很聰明,從先前的沉默就看出來了薑潞有心事。
兩人到底不算很熟,他也不好多幹涉對方的私事,便揚起唇笑了笑:“嗯,那你注意安全,有事打電話。”
告別了肖岩,薑潞轉身往回走,走了兩步,她又記起,墓地外麵有一圈高高的圍牆,她從竹林這邊並不能過去。
要想進墓園,隻能走正門。想起今天下午司徒燕安那輛車駛去的方向,薑潞大致在腦子裏弄清楚了墓園的方向。她飛快地出了竹林,沿著上山的馬路走了一會兒,等走到北側的交叉口時,她轉了個身,繼續往前走。
走了大半個小時,墓地的大門口就到了,大門上方掛著一塊褪了色的牌匾“南山墓地”。
這麼偏僻的地方,一般人還真找不著。薑潞擦了擦汗,舔了舔幹涸的唇繼續往前走,剛走出幾步就看見司徒燕安的那輛車從大門口駛了出來。
她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車子飛快地從她身邊擦過。
薑潞鬆了口氣,很好,司徒燕安走了,她也可以放心大膽地去證實自己心中的猜測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走到門口,正要進去,一道聲音卻喊住了她。
“你來祭拜誰?”
薑潞回頭,就看見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年輕小夥子懷疑地看著她。
進墓地還要盤查身份啊!薑潞頭一回碰到這種事情,人都傻了,幸虧腦子夠靈活,馬上編了一套說辭出來:“我……我去看薑潞,她是我表姐,五年前死了,我今年大學畢業,到梁市工作,姨母姨父托我去看看她!我表姐當年在梁市上學,後來患上了胃癌,不治身亡。”
薑潞其實也是賭一把。她剛才在山上看過了,這片墓地上的墓碑並不多,肖岩又告訴她,大部分葬的都是梁市有權有勢的那幾家人。加上別的公墓看門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大叔,門口大開,隨便進,而這個墓地的保安卻是小夥子,進出還要查明身份,所以她猜測這保安應該也知道裏麵大致葬了那些人。
她就賭一賭,司徒燕安去祭奠的就是薑潞。
結果證明她賭對了,保安聽她將逝者的身份說得這麼清楚,馬上放了行,還說了一句:“司徒先生剛來看過她,才走。”
“司徒先生還真是重情!”薑潞挑了一句不容易出錯的話把小夥子忽悠了過去,順利地進入了墓地,沿著青石鋪就的台階一步一步往前走。
薑潞尋了一會兒,終於在半山腰上找到了“自己”的墓。
墓碑上“愛妻薑潞之墓”六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刺痛了她的眼,讓她的心也跟著一痛。愛妻,他們不過相識相伴半年,司徒燕安到底是有多缺愛,才會立下這樣一塊墓碑,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過來看她。
她眨了眨眼,逼退眼睛裏的水光,目光往下一挪,看到墓碑上那張笑顏如花的照片,這是她自己的臉。應該是上一世快去世時拍下的,照片裏,她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前方,目光溫柔,臉上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