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不同一時語塞,低下頭沉『吟』片刻,待到要反駁時,隻聽宇文煥卿繼續說:“朕不怕興刀兵,南詔也好,顧玉章也罷,朕都是要平定的!隻是,朕想給你一條活路,若是你安分守己將今日之事爛到肚子裏,再與顧玉章斷了往來!朕倒是願意看你治理南詔,讓南詔兵強馬壯。到那時,大梁的將士自然會枕戈待旦靜候南詔王的不臣之心!”
南宮清與宇文煥淵聽到這,算是徹底明白了皇上這夜此番行事的用心:一是按下今夜之事保顧沛蕖平安;二是瓦解顧玉章與烏不同的聯動,分而治之。
“皇上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女人啊!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女人!”
烏不同按著自己的肩膀緩緩地站起身來,複又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似乎有幾分妥協。
宇文煥卿淡然一嗔:“朕自然心疼自己的女人,而顧玉章自然也會心疼自己的女兒!”
輕輕一句驚醒夢中人,烏不同突然間發現自己忽略了這一點——顧沛蕖是顧玉章的女兒。
若是他將此事暴『露』,那麼不僅宇文煥卿饒不了他,顧玉章亦會因此而麵上無光受到牽連,這樣一來,他這個深處錦陵城的南詔王可真的孤立無援了。
烏不同想到這一層,趕緊拱手表態:“皇上,請放心!今日之事臣不會說半個字,臣願意用南詔國運起誓。但是請皇上賜死黛鳶,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臣實在是無福消受!”
宇文煥卿聽到他這樣一說,心中懸著的巨石倒是落地了,他眉心微微舒展卻隱隱有了倦怠之『色』:“她被朕封為和親公主下嫁與你的旨意已經昭告四海了,她就你的是王妃了,你想怎麼處置她是你的事,與朕無幹!朕對她懲戒一番後就將她送到驛館任憑你處置!”
烏不同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隻是他心裏還在盤桓黛鳶所說的明天的那出好戲,想到這些他閉緊了嘴巴,嘴角凝起一絲不可捉『摸』,不易察覺的淺笑。
黛鳶他是要除掉的,先且看明天情勢如何,若是於他有更多的助益豈不是更好?那麼今晚這一劍他就不算白受,而且這一劍之仇他是早晚要報的。
想到這,他垂下頭,靜待宇文煥卿讓他退下……
烏不同被送回驛館後,宇文煥淵與南宮清亦見禮退了下去,隻是臨走時發現宇文煥卿的眉宇依舊蹙地緊緊的,那是一種不安的情緒宣泄。
這種不安亦縈繞在他二人心間,看似順利的一切卻叫人愈發的不安,雖然他們知道皇上如此行事是最好的對策,沒有什麼不對,但是就是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二人走後,宇文煥卿呆坐在龍座上很久,他反反複複地回想著顧沛蕖所說的話,她已然預感到了事情的棘手為自己和蕭家找了出路,而自己方才對烏不同的所為亦是盡了人事,剩下的就隻能聽天命了!
他不敢再多想,若是真的因此了事,自然是皆大歡喜,但是烏不同若反水再鬧出事來,屆時他該怎麼辦?
是還她蕭家清白平複舊案還是放任她離開自己?
選擇前者,無異於昭告天下自己父皇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順,自己的父皇是個殺兄奪妻篡改青史的小人,而宇文煥卿他自己這個繼位為帝則更是有悖正統。選擇後者,就是要他放棄自己所愛的她,看著她飄然遠去,他要獨自撫養二人的孩子,斷了對她的念想,絕了與她的情分,安心做他的‘孤家寡人’!
想到這,宇文煥卿直覺頭疼欲裂,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美人江山不可兼得!他曾以為自己不是『色』令智昏的昏君,不必做江山美人的選擇,他可以坐擁天下兼得她,而今卻因此而愁腸百轉,看來蒼天真的不曾饒過誰?該來的終是躲不過。
不多時,簡嚴推門進來,小心地向上覷了一眼輕聲道:“皇上,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早朝,您早點安歇吧!”
宇文煥卿抬起頭淡淡地問:“幾更天了?”
簡嚴攏著拂塵輕聲說:“回皇上,已經打過四更了!”
宇文煥卿按了按自己的眉骨,輕咳了兩聲:“回函恩殿吧!”
說罷,便起身向函恩殿而去。
此時,月上中天,春風徐徐,宇文煥卿頎長的身影被月『色』拉得修長而斑駁。
他輕輕推開函恩殿的門,緩步向床榻而去,卻見床榻上空無一人,不見顧沛蕖的身影,他不禁心底一驚,粲然地問:“宸妃呢?”
簡嚴聞言忙答話:“娘娘由瓷青和倚畫服侍著,已經回芷蘭宮去了!奴才挽留娘娘待皇上回來後再定奪,但是娘娘執意要回去,所以…所以奴才沒能留住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