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南宮澈加快了腳步,徑自出了宮,騎著烈雲繞一大圈直奔驪江北岸。
宇文煥卿在南宮澈走後,將滿桌的奏折都扔到了地上,他以此來宣泄心中的不滿與憤恨。
顧玉章借口今年風雪大,糧草不濟,將雀焰軍駐紮在了距離錦陵一千裏之外的晉中。
那顧玉眉明明就在晉中,若是他捏出一個借口打著顧玉眉的旗號來個清君側,那麼不等烏不同來,自己便要與顧玉章開戰了。
外有顧玉章,內還有葉重樓、上官映波,薑懷蕊,這一切都讓他感覺很是疲憊。
簡嚴見皇上發了脾氣,隻得將奏折一本一本地撿了起來,低著眉眼將這些都重新放到了幾案上。
宇文煥卿忽然煞有介事地問:“簡嚴,母後最近身體怎麼樣?”
簡嚴謹慎地回話:“太後好了很多,隻是精神還有些不濟。皇上可是有什麼事情麼?”
宇文煥卿無奈地說:“朕想將瑋元交於太後撫養!可眼下,太後還病著。”
“皇上,為何不交給景妃娘娘撫養呢?景妃娘娘那麼喜歡小世子,自然也會喜歡公主的,讓娘娘撫養,您不就可以放心了麼!”
簡嚴將一盞烹煮好的茶端了上來,將另一盞涼透了的茶撤了下去。
宇文煥卿哀怨地歎了口氣,並沒有說話,隻是將朱砂筆蘸上了朱砂墨汁,開始批那摞方才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奏折。
他看著那些奏折猶如看到了自己的身不由己,做帝王的身不由己。
而此時,顧沛蕖早已更換了男裝獨自來到了驪江北岸,她不確定南宮澈會不會來,但是她都要來試一試,就像全了自己的心意,否則自己會在芷蘭宮發瘋的。
她獨自一人在那農戶家裏領出了追影,那婦人依舊一副和顏悅色,慈祥可親的模樣。
顧沛蕖便牽著追影漫無目的在這冰封雪飄的驪江北岸閑逛,她豎著耳朵聽著遠方的聲音,她多希望可以聽到烈雲奔騰而來的聲音。
“傅公子,是你麼?”
忽而,一個聲音靈動的從遠方傳來,顧沛蕖一回身發現是遠處走來一男一女。
待到二人走進,顧沛蕖見那女子甚是興奮地問她:“傅公子,怎麼?你不記得我了?”
顧沛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確實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不過倒是想不起在哪見過她?
顧沛蕖拱手施禮,寒暄道:“這位姑娘,在下看你確實眼熟,但是卻不記得在哪裏見過你!”
那女子挑著炯炯有光的杏核眼,似含了粼粼秋水,嬌笑著說:“傅公子,你難道不記得了?錦陵東市你為我買下了所有的糖葫蘆,還幫我教訓了那個商販呢?”
那女子微挺而嬌俏的小鼻子下的櫻桃小口,瑩潤而豐厚,嬌豔欲滴,此刻她笑得格外燦爛。
顧沛蕖經她這麼一說倒是想了起來,自己去見薑璿的時候,確實救過她一次:“原來是初雲主姑娘!不想今日居然會在此見到你,傅某這廂有禮了!”
宇文初雲再次見到‘傅靈筠’,自然喜不自禁。
那日二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她一直記在心上:“上次承蒙傅公子相救,又將我送回了初雲別院,我還沒來得及感激你呢。這次再遇見,可不能不知恩圖報了!”
顧沛蕖向遠處望了望還不見南宮澈的身影,心想:屋漏偏逢連夜雨,該來的沒來,不該見的卻又碰見。
隻是這初雲主姑娘身邊站的這位公子看自己的眼神越發的詭異,讓她十分不自在。
顧沛蕖迎著眼光打量過去,隻見這男子二十歲左右的樣子,生得眉清目秀。
一張俊美絕倫,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臉龐,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丹鳳眼,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嘴唇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
他束著紫金發冠,一頭烏黑的長發順著耳邊垂下,一襲墨綠孔雀絨的披風,整個人倒是頗有幾分書生的儒雅氣質。
他就那樣長身玉立,目不轉睛地盯著顧沛蕖看,看得她尤為不自在,禁不住輕輕地咳了咳。
宇文初雲見自己的六哥居然毫不掩飾的直勾勾的盯著傅公子看很是尷尬,她輕聲地說:“六哥,你這是做什麼?你這樣看著人家,人家會多尷尬啊!”
宇文煥朗此時方回神,輕聲地說:“這就是你那位朝思暮想的傅公子?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不成想天底下還有生得如此美豔的男子。”
宇文初雲白了一眼宇文煥朗,嬌笑著說:“傅公子,這位是我的哥哥!”
說話間,用胳膊杵了一下宇文煥朗,宇文煥朗會意趕緊拱手作揖道:“在下徐子瑜,見過傅公子!”
顧沛蕖聽此不禁詫異地說:“二位即為兄妹怎麼一個姓徐,一個姓初呢?”
宇文初雲無奈地閉了下眼睛,心中暗罵六哥愚笨,但還是趕緊圓場:“他是我的表哥。我們是表兄妹,表兄妹!”
顧沛蕖聽宇文初雲如此說,倒是覺得自己過於愚笨了,竟然忘記還有表兄妹這一層:“原來如此。在下傅靈筠,漁陽人士,來錦陵走親戚的!”
宇文煥朗從未見過生得如此美豔的公子,不禁有些心神蕩漾,忙搭話說:“傅公子,你何以隻身一人來到這驪江北岸啊?”
顧沛蕖淡淡一笑:“閑散罷了。今年雪大,傅某覺得這驪江的景色優美宜人,所以便來逛逛。不知二位何以在此?”
宇文煥朗覺得眼前的傅靈筠除了那一雙大腳是男人的,真沒覺出他渾身上下有一丁點男子的氣息:“哦,在下聽說這裏在籌建皇家冰嬉場,所以特地帶表妹過來玩一下!”
顧沛蕖見初雲主和她的表哥衣著甚是華麗,經曆宇文煥淵一事之後,她對結交朋友一事變得尤為謹慎。況且方才這徐公子還言之鑿鑿地說去皇家冰嬉場遊玩。
這不禁讓她起了幾分疑心,便試探地問:“皇家冰嬉場,二位也可以…可以去玩麼?”
“呃…!我家的一個親戚在裏麵做了一個小工程,他和我說這兩日雪大,工人們耐不住寒冷,所以便停了工,又沒人守著,所以我便領著我表妹來這看看。傅公子,要不一起去耍耍?”
宇文煥朗見自己說漏了嘴,腦筋卻轉得極快,三兩句便把這個謊話給圓了回去。
宇文初雲聽到他這麼說,自然欣欣然,馬上笑著說:“是啊,傅公子!你既然是來驪江北岸賞雪的,此時有機會一睹皇家冰嬉場的風采,何不把握機會和我們一起去玩呢?”
顧沛蕖在此是來等南宮澈的,可不是為了去玩。若是往常她或許會考慮,但是現在她對此當然嗤之以鼻,她趕緊推脫道:“不了,在下這就回去了,就不打擾二位的雅興了!”
宇文初雲見顧沛蕖要走,竟一時失了分寸,上前拽住了顧沛蕖的胳膊:“傅公子,你我一別今日才見,怎麼你現在就要走了呢?和我們去吧!就算我報答您的一次盛情邀請都不行麼?”
宇文煥朗見此笑著走了過來,一把扯下了宇文初雲的手,自己卻握著顧沛蕖的手,道歉著:“不好意思,傅公子,我表妹剛才過於失禮,見你見笑了!”
他轉過頭對宇文初雲輕聲說:“你能不能矜持點,你這樣,會把他嚇跑的!”
顧沛蕖臉上浮上一絲尷尬便將手抽了回來,竟不覺臉上現出一絲嬌羞。
久經風月的宇文煥朗見到她臉上的那抹紅暈,竟然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麵對眼前的這個男子,他竟然有些無措。
宇文煥朗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個疑問:“傅公子,在下冒昧,您怎麼會生得如此美麗,若不是你腳下穿著男子的鞋,在下真的以為見到了一個絕世容顏的女子!”
顧沛蕖似被戳中了脊梁骨一般,她感覺後背似乎有絲絲涼意,她趕緊扯出一絲無奈又難過的表情:“不瞞徐公子和雲主姑娘,正因為在下生得這副相貌且性格過於柔和,總給人一種陰柔之感,少了男子的陽剛與威猛。所以,從小到大一直被人恥笑,這也是在下的一個困擾!”
宇文煥朗和宇文初雲聽顧沛蕖如此說,倒是都被她的誠懇言語所打動,生得貌美怎會是‘他’的錯呢?
“傅公子不必介懷他人的眼光,您生得如此豔麗對於那些不懂欣賞的人,他們自然介意,因為他們是在嫉妒你。在下走南闖北幾年,結交了很多朋友,其中倒是也有幾人和你一般,但是他們的相貌均不及你。”
宇文煥朗澄明的眼睛似可溫暖四季,他笑容亦是格外明媚:“你這個朋友,我徐子瑜是交定了!”
說罷拱手施了一禮。
顧沛蕖見他如此鄭重,倒是為自己方才的謊言生出幾絲愧疚,她亦鄭重地施了一禮:“在下傅靈筠也交定了徐公子這個朋友。”
宇文初雲見二人已經交上了朋友,自然跟著心花怒放。
她趕緊上前拽著顧沛蕖,嬌聲地說:“既然都是朋友,朋友相邀去冰嬉場遊玩,傅公子你可不能推脫啊!”
顧沛蕖被她曳得死死地,一路向前而去,宇文煥朗則拉著追影也跟了過去。
宇文煥朗仔細看了幾眼追影,便生出一問:“傅公子,你這匹馬可是匹良駒啊,可有名字?”
顧沛蕖微微一怔,追影的名字到了嘴邊,又讓她生生咽了回去。都說這是南疆進貢給鄭雪如的,保不齊錦陵有門路的人都知道此事,即便沒見過這馬,但是說不準聽過追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