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幾次和顧子恒的接觸來看,他和顧家關係一般,和這個父親更是沒多少感情,而顧雍顯然也並不是多麼尊重兒子意願的人,他是利益至上的精致主義,否則也不會把主意打到劇院上來,這麼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和曆史遺留的條件,顯而易見是最好的地方,一個讓他卷土重來的好地方。
當年的那場試驗裏,有多少豪門世家砸了巨額款項,又牽涉到多少資本往來,顧雍這次顯然是想故技重施好東山再起,而謝家首當其衝。
知道他想利用自己去對付謝知,顏緋心裏其實還有點小竊喜,這至少說明在外人看來,他們是真看到了謝知對她的重視。
女孩子有時候就是這麼不可理喻,她愛一個人,就希望對方能把這段關係昭告天下,盡管這會招來不少麻煩,但顏緋從來不怕麻煩,她怕的是無法解決麻煩,可謝知又給足了她底氣,這趟過來,顏緋知道自己是有勝算的。
顧雍歎氣:“我就這麼一個兒子,要是阿恒真喜歡,哪有做父母的會出手阻攔的?隻不過,終究是緣分太淺,謝家和顧家兩相比較,你要選擇謝家也是理所應得。”
菜陸陸續續地端上來了,因為隻服務他們這桌,廚房的速度便很快,沒一會兒就把桌麵占滿了。
顏緋肚子是真餓了,但這會兒卻沒急著吃,仔細看了一眼顧雍的神色,見這老頭竟然誠意滿滿地望著自己,她受寵若驚地拍拍心口:“您怎麼不早說呀,顧子恒和我認識這麼久,可一次都沒和我表白過,不然說不定我就真成了您家媳婦兒了呢。”
“那孩子和我鬧了別扭,有什麼心事也很少和我說了,沒有告訴你,可能隻是怕嚇到你。”明明是來談判的,兩人竟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來,隻是彼此都聰明,交流起來也順順利利。
顏緋咕噥道:“怪不得,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呢,原來我這麼搶手啊?”
她出門前換過衣服,身上這件嫩綠色襯衫簡約大方,隻在領口處做了點小裝飾,不經意拍在那一處的扣子上,便啟動了錄音裝置。
“你從小就優秀,這一點,你父親和我都是這麼認為的。”顧雍拿起筷子,意有所指。
“可父親當年還是把這麼優秀的我送走了。”顏緋語氣失落,像是小女孩的埋怨。
兩人都知道這裏的“送”是什麼意思,顏崇是帶著目的地將顏緋送走的,換來了潑天的財富,也換來了源源不斷的災難。
難得顏緋居然這麼自然地提起這件事,顧雍對她有幾分刮目相看,緩了片刻,安慰道:“他那時候也不容易,債台高築,總要想辦法解決,不然帶著你,也沒法養活你。”
“可是,我那時候才多大嘛,他這麼把我送走,也是不顧我的死活呀。”
女孩天生一把嬌軟的嗓音,加上一點哭腔,多像是在和長輩訴苦,顧雍一時沒有多想,靜了幾秒,依然選擇安撫她的情緒:“大人有大人的考量,顏崇是個戲癡,眼看著因為錢要斷送前途,有人出了價,他難免會心動,更何況,事實證明,他最後還是把你帶回去了。”
“那是我表現好!要不是我幫著他們招攬生意,他們早就轉手把我給賣了,我是靠自己活下來的,和顏崇一點關係都沒有,哼!”
顏緋演技沒得說,這麼會兒功夫,淚水已經浮上眼窩,她一邊咬牙切齒地說著,一邊故作堅強地擦了淚水,在顧雍看來,這丫頭還真是堆積了滿腔的怨念。
他不覺笑了,果然再大也還隻是個孩子,一點試探就暴露了情緒。
“好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總歸你現在過得不錯,顏崇和許聲聲也得到了報應,來,傷心事咱們就不提了,先吃飯。”
顏緋淒淒哀哀地點點頭,開始認真吃飯,吃著吃著,又紅了眼眶,咬著筷子說:“顧伯伯,您要真的是我的伯伯就好了。”
顧雍但笑不語,看來這丫頭是看開了,要談條件了。
“我本來也是很討厭您的,因為您當初就是顏崇的代理律師,那些錢也是您幫著運作的,我總覺得您和顏崇一樣,都是為了錢不折手段的人,連養了幾年的女兒都能隨便送出去賣人情賺錢,他可真是壞透了。我那時候覺得您和他關係好,肯定也是個壞人,我沒想到,原來您這些年一直關注我。對了,現在您想收購劇院,是不是覺得我賺錢太辛苦,想幫我一把呀?”
顧雍替她布了菜,笑著點頭:“所以才說你聰明,這不,我都還沒說呢,你都給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