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初時分,陽光很烈,端著粗瓷碗,雷浩一臉的汗水順著頭盔從臉頰上滴落,卻也顧不上了,先把這碗幹飯吃了要緊。
轟,一顆石彈從天而降,蹲在斜對麵兩丈以外的一個士兵閃避都來不及,飯碗哐當砸得粉碎,吃了一半的小米粒飛在空中,士兵的身子和飯碗同時摔在地上,士兵已經被石彈砸成重傷,眼見是難活了。
幾顆小米粒飛濺在雷浩的臉上,看著袍澤戰友奄奄一息,他暗罵一聲,該死的,飯都不讓人吃完。
四周沒有什麼『騷』動,都長叫起兩名士兵,把傷者抬去醫所。其他士兵們挪到另外一頭繼續吃飯,免得突然死了,飯才隻吃了一半——不是他們冷漠,而是在血火殺戮的戰場上,過多的情感幾乎沒有容身之地,冷冰冰的殘酷現實讓人們不得不將情感埋在心頭,默然而決然的廝殺。
戰火紛飛的兩河地區,會戰已經進入到新的階段。此前,‘薩非伊朗’兵員傷亡頗重,不得不增派援軍,同時尋求突厥奧斯曼方麵的支持,他們仍不甘心失敗。西北幕府,也迅速調整部署應對,雙方的會戰愈發激烈。
很快吃完了飯,都長帶著手下七八十號人就拉上去了,將前麵當值的‘都’替換下來吃飯。
戰鬥照例在不久之後打響。
雙方的各式火炮都開始轟擊,炮彈下冰雹一般砸到營壘陣地上,一時血肉橫飛,到處是士兵的哀嚎聲,不到兩個時辰,士兵的屍體填滿了營壘之間的戰壕。
狂熱的回回兵冒著熾熱的炮火,一次次發起衝鋒,但守備堅固的平虜軍營壘讓數百名薩非伊朗的士兵死在了營壘前,多次進攻受挫,不能達成進攻目的。
時不時的,蟻附而來的敵兵也有奮勇衝進營壘之時,這時白刃肉搏就極為慘烈,雷浩經受住了殘酷肉搏的實戰考驗,從小接受嚴酷的武技訓練,‘獸域修行’的磨礪,‘賞金客’生涯的曆練,以及跟隨各種戰鬥小隊出差使的經驗,都讓他有了相當的承受力。麵對麵的白刃格鬥,實在是最能考驗人心的標尺,人心的勇與怯,人心的智與愚,人心的強與弱,就在鮮血中直麵,就在刀起人頭落的殺戮場景中不斷正視。呼嘯而來的石彈鐵彈,就砸落在身邊,手巴掌大的泥塊飛濺到臉上,一切仿佛都完了,但是殺聲一起,什麼都由不得你去想,人在戰場上要是不蛻變成凶獸,可能連百分之一的生還機會也落不著。
戰鬥持續,雷浩‘臨時棲身’的這個‘都’傷亡慘重,但敵軍終究沒能將他們據守的營壘拿下來,當戰事告終,清掃戰場時,他所在的‘都’僅僅剩下三十多人,必須拉到後方休整,補充兵員了——他們參與到對此地的固守阻截,在更大的戰局中為平虜軍帶來了豐碩的戰果,功勳還是不小的。
甘霖十五年,經過敵我三方的激烈鏖戰,糾纏苦鬥,首著先鞭的西北幕府在‘庫爾德斯坦’山區已經站穩腳跟,除設官分職,建置行省之外,西北方麵已經建立起穩固堅實的防禦部署,甚至在新設的‘洛雷行省’屯駐了重兵,對薩非伊朗的國都形成潛在威脅,畢竟‘洛雷行省’距離薩非伊朗的國都不過數百裏之遙而已。同時,西北還穩固了在‘亞美尼亞’山區的占領,使得‘庫爾德斯坦’山區能夠與西北在黑海沿岸的直隸府、行省以及要塞連成一片。整個戰局的重心,已經傾斜到兩河平原地區,從兩方三國的爭鬥變成了西北與薩非伊朗的對抗。突厥奧斯曼方麵,雖然是有心介入兩河地區的局勢,但實在是當下的突厥奧斯曼已經有著國力中衰的跡象,對兩河平原的爭奪鞭長莫及了。
戰爭,總是此消彼長的。當突厥奧斯曼、薩非伊朗在戰爭中呈現出頹勢之時,兩河平原地區的形勢就會呈現出對西北方麵有利的態勢,‘薩非伊朗’還能不能堅持打下去也是個疑問了。
十月,兩河會戰局勢急遽轉變。
波斯灣北岸岬角的‘阿巴丹’是‘薩非伊朗’的重要海港,聯結著‘薩非伊朗’在波斯灣東西兩岸的國土,尤其是在西北已經占據了‘報達’的情形之下,‘阿巴丹’的地理位置極為重要。平虜軍利用起霧、漲『潮』的時機,由‘和爾木斯水師’突然發起登陸行動,同時五萬騎兵佯動到卡倫河口的‘阿瓦士’。經一日激戰,和爾木斯水師襲占‘阿巴丹港’。‘阿巴丹港’失守,平虜軍從‘報達’長驅直下,南麵波斯灣,幾乎切斷了‘薩非伊朗’東西聯結的中軸,是為薩非伊朗最大的挫敗。
薩非伊朗派遣在兩河會戰的各部隊,要麼沿波斯灣海岸撤往南方腹地,要麼就是穿過平虜軍並不‘嚴密’的防線,撤往東岸。這時戰局已呈崩潰之勢,薩非伊朗的前方部隊已陷入混『亂』狀態,追擊的平虜軍給予薩非伊朗軍側背的威脅極大,再無兵力可以抽調應戰。
潰敗的軍隊,『亂』哄哄的,大部分軍械丟在路邊,扔到河裏。少數還能帶著軍械撤離的士兵,也是到了歇腳點,倒頭就能睡著了。兵敗如山倒的時候,甚至連個崗哨都沒有。大多數潰散的薩非伊朗士兵驚慌失措,極度困頓,一聽到馬蹄聲,就如驚弓之鳥一般四處逃散,隻留下一地狼藉。
至此,繼庫爾德斯坦會戰、亞美尼亞會戰之後,兩河會戰也行將落幕,西北幕府內部已經在討論建置‘兩河行省’‘『毛』夕裏行省’和‘報達行省’等等,分劃省界疆域,遴選省府(州)縣的正印佐貳官員和胥吏,流官與土官的平衡等等,如此種種,又是一番喧擾爭鬥。
大局已定,西北幕府在這一回合的交鋒,不僅讓突厥奧斯曼、薩非伊朗傷了元氣,而且得到了實利,成功奪占了幾處兵家要地,西北在全局形勢上愈發有利,地利、人和都已齊備,在西域的戰事也是該消停消停了,畢竟幾場會戰打下來,西北消耗了多少物力、財力,損耗了多少牲畜軍械,就是以西北儲積之富,也是頗感吃力了——西北也想息兵罷戰,休養生息一番了,接下來就是三方和議,敗者慢慢兒躲回家去『舔』舐傷口,勝者也得歇口氣,再考慮其他的方向。
西麵是一派海晏河清,幾場會戰打下來,至少可得三十年太平。
喧囂之後的西北,慢慢沉寂下來,蓄力養士,用心儲積,等待著下一次的爆發。您可以在百度裏搜索“驚雷逐鹿
哈十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