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十幾裏之外,雷何珩正不得不命令騎兵三部全力疾趕,迂回解圍——袍澤危急不可坐視,七曲的可戰兵力亦是不可以隨意舍棄的。
精銳騎兵的突擊勢不可當,他們直接消滅麵前的一切攔路的敵人,雷何珩部本隊騎兵一路疾馳戰鬥,終於破入敵陣,擊潰敵眾,將被圍困在山凹路口的‘七曲’解圍出來,包括傷亡者在內,全部迅速撤出險地。
但是對於雷何珩來說,無論他現在怎樣決斷,士兵們其實都正在走向死亡或者說無限地靠近死亡,他們這是在生與死之間的刀尖上跳舞,一步走錯則全員覆滅。他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他們或許即將死在某個荒漠、某個路口甚至某個街角,誰他娘的知道呢?
雷何珩下定決心,收攏部下的騎兵,命令所有人向‘報達’方向攻擊前進。
與此同時,在燃燒的戰場上,騎兵的洪流正向前推進,蹄聲隆隆。近衛騎兵獨立軍團、近衛騎兵飛熊軍團、近衛騎兵遊弈軍團齊頭並進,星夜兼程,趕上雷何珩部就是勝利。而在另外一個方向,近衛黑騎兵黑蛇軍團也在星夜兼程,向著‘報達’進軍。
在充滿血與火的戰場上,死亡不可避免,這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
五月二十五日,午正二刻。
這個時候,雷何珩部經過一路突進,一路野戰,一路衝殺,已經成功迂回突進至‘報達’城下,並突然向著守衛相對鬆懈的‘報達’城東門發起了猛烈攻擊。當騎隊衝過來不及關閉的城門時,一顆開花爆彈天外飛來,帶走了雷何珩一名親兵的生命,而四處『亂』飛的流矢也讓雷何珩受了傷。
雷何珩再次上馬,隨隊衝鋒時,他的大腿已經失去知覺,鮮血從鎧甲下慢慢滲出,但這已經顧不上了。
以戰養戰的騎兵們,一邊輪番衝鋒,一邊就地從敵兵屍體身上搜刮,補充箭矢還有火槍彈『藥』。
雖然敵軍仍然堅守陣地,但雷何珩決意急速突進,既然已經僥幸奪城而入,當然要盡可能在‘報達’製造最大的混『亂』。
五月二十五夜,‘報達’城內已經是半城烈火,映紅天際,雷何珩不折不扣的實施了殺人放火的計劃,進攻到哪裏,就在哪裏放上一把大火,這極大的牽製了敵軍的兵力,同時也給敵軍的心理以巨大的打擊,瓦解了敵軍抵抗的意誌。
當‘北大營’的先鋒部隊,三個近衛騎兵軍團即將抵達‘報達’城下的消息傳遞到雷何珩手中時,勝利已經不可逆轉。
事實上,從‘哈馬丹’方向佯動過來的‘近衛黑騎兵黑蛇軍團’,也離‘報達’城不過二十餘裏。
所有還在‘報達’城苦戰的士兵們齊聲歡呼,大軍即將入城,敵人的失敗近在眼前。
現在,雷何珩確信,‘報達’是他的了。他不需要控製整個城市,他所需要的僅僅是奪城首功罷了,先登旗、首功旗,還有‘侵略如火’之類榮譽都是他的了,‘報達’這個地名也能堂皇正大的綴在‘騎兵三部’前麵了。
現在,這一切都是他的了。快速而大膽的冒險奔襲,讓敵人對他們無可奈何。
五月二十六日,會師後的四萬騎兵,在‘報達’城以南八十裏包圍潰逃之敵,一戰而全殲‘報達’城逃敵,取得全勝。
之後北大營所節製的各軍陸續南下。經過數天激戰,進入六月,薩非伊朗在‘庫爾德斯坦’山區的防禦部署全線土崩瓦解,兩河地區的‘報達’行省也全數落入西北之手。或許,攻占‘報達’城之役在整個戰局中是決定『性』的,雖然戰爭過程充滿了天方古國式的神奇。
甘霖十五年秋八月。
在‘哈馬丹’虛晃一槍的平虜公,突然率八萬鐵騎,閃電一般南下,橫掃千軍如卷席,全取‘洛雷斯坦’,改設為‘洛雷’行省。
其後又揮軍直下,前哨『逼』近‘伊斯法罕’,陳兵威脅‘薩非伊朗’國都,迫使‘薩非伊朗’皇室抽調大量兵力回防,旋即就移師於‘美索不達米亞’兩河平原,與‘北大營’麾下諸軍會師,擺出與薩非伊朗爭奪兩河地區的架勢,會戰似乎不可避免了。
營壘中硝煙尚未散去。
趁著戰事方歇,都長命令把剛剛死在敵軍流矢冷槍下的士兵遺體都抬到一邊,繼續吃飯。
雷浩蹲在壘牆後吃飯,一個都的士兵也全都蹲在壘牆後吃飯,幾張神臂弩、中號佛郎機,還有幾架床子弩就架在一邊,被『毛』氈苫布蓋著。
‘都’中並沒人知道雷浩的真實身份,包括‘都長’在內。雷浩三年前完成元老會‘獸域修行’歸來,就在雷瑾的安排下在‘賞金會館’掛了名,用化名幹了兩年時間的‘賞金客’,期間在標行混過,在商隊混過,在武技學館、槍棒講習所也混過,甚至與西北‘正教’的不少底層人物打過交道,他還有在僉兵守備軍團‘選鋒營’、鄉兵‘團練’中短暫訓練服役的經曆,也曾經跟隨民間‘襲擊營’、‘遊獵小隊’以及半官方的‘向導巡邏小隊’出過多次差使,‘闖『蕩』江湖’的經曆可以算相當豐富多彩了。
一年前,雷瑾又安排雷浩以化名進入軍需總務司做一名胥吏,半年之後‘借調’到農牧工商署,還是做胥吏,但是升了級——當然這些對世子雷浩的真實身份來說都是浮雲,重要的是經曆以及見識、閱曆,人生的曆練需要豐富的經曆來充實,尤其是世子雷浩,將來要總攬全局治國理政的儲君,他需要更多的民間底層生活經曆以體會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體會草民百姓的喜怒哀樂,更需要相當的底層視野來充實將來的上層大格局。
兩個月前,雷浩從農牧工商署‘消失’,接著便以新的化名調入西寧行營,仍然是從底層幹起,他現在是一名軍吏,二級吏士爵,不隸軍籍。
夥房今天做的是小米幹飯,米粒兒油亮,粗瓷碗、木碗、竹筒子盛上,澆上一勺子菜肉湯,再給一塊鹹肉,吃起來還是不錯的。平日裏都是鍋盔麵餅、肉夾饃什麼的,再不就是炒米炒麵了,直接拿在手上嚼啃就是了,廝殺漢子想在戰場上吃上點好的,幹的稀的再喝上點菜湯都是件不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