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氣力。

那副棺材之中縱然沒有死人,也不會輕到那裏去,可是他竟然就好樣托著,而且從容從

車廂躍下來。

義莊門大開。

這幢莊院除了死人與棺材,根本就沒有什麼東西可偷,也沒有小偷敢偷到這裏來。

瘋了的當然例外。

怪人就托著那副棺材穿門走入義莊之內。

棺材又蓋上,裏麵現在又載著什麼東西?

穿過一個小小的院子,就是義莊的大堂。

一排排的長凳上放著一具具的棺材,有的還很新,有的連黑漆都已脫落。

近門的一張木桌子之上,放著一盞油燈。

燈火黯淡,一種難言的陰森充斥著整個大堂。

風從堂外吹入,燈火搖曳,燈影搖動,每一副棺材的蓋子都好像要打開來。

無論膽子怎樣大的人走進這種地方,隻怕都難免毛骨悚然,少耽一刻得一刻。

那個怪人卻托著棺材從容走到大堂正中,緩緩的轉了一個半身。

燈光映射下,他雙手蛇鱗螢然閃著異光。

突然,他偏身猛撞在旁邊那副棺材之上!

那副棺材被他撞得從長凳上飛落!

隆一聲巨響,棺材撞在地麵上,整塊地麵以至整個大堂都為之震動。

那個怪人旋即將肩托那副棺材,在空出的那兩張長凳上放下。

然後他一拍雙手,坐在地下那副棺材之上,既像在歇息,但又像在等候什麼。

風吹燈影,陰森的氣氛更濃重。

大堂的左麵有一間小小的房子!

何三就住在這個房子之內。

房子很簡陋,但日用之物大都齊全。

那盞油燈也燃著,放在窗前一張桌子上,燈旁放著一個空酒瓶。

做仵工這種跟死人打交道為職業的人大都很喜歡喝酒。

也許因為酒能夠壯膽,又能夠使人容易入睡。

何三雖然是仵工出身,但看守這幢義莊,晚上如果沒有幾兩酒下肚,也一樣睡不闔眼。

今夜他喝了二兩。

現在他正睡在床上,熟睡。

二兩燒刀子並不足使人醉得不醒人事,對於何三這種終年累月與酒為伍的酒徒,根本就

算不了什麼。

隻是他不能夠多喝。

因為他賺的錢隻夠他每天喝二兩,今夜若是喝多二兩,明夜便幹瞪眼等著天亮。

所以雖然沒有人管他,他也不能不自我節製。

現在他隻是睡著,並沒有醉死。

房外堂中棺材撞在地上那一聲巨響,隻怕醉鬼也得被震醒。

‘隆’一聲入耳,何三嚇得整個人從床上跳起來。

——什麼事?

他揉了一揉老眼,周圍望一眼。

房中並沒有任何異樣。

——不成是打雷?

——可不像。

——聲音好像是大堂那兒傳來,難道是來了小偷?

——小偷又那有這個膽量,偷到這裏來?

——莫非是屍變,連棺材都弄翻了?

何三一想到這裏,機餞餞的連打了幾個冷顫。

可是他仍然悄悄的滑下床,穿上鞋子,躡足往門那邊走過去。

人總難免有好奇心。

門在內緊閉。

何三從門縫往外瞄了一眼,並沒有看見什麼。

他大著膽拉開門閂將門拉開兩三寸。

門‘呀’的一響。

這道門也實在太朽了。

雖然明知道是門響,何三仍然嚇了一跳!

——見鬼的,看老子那天將你大卸八塊!

這句話,何三其實已不知罵過多少遍,但不管怎樣,他隻要還幹這份工作,就絕不敢弄

散這道門。

這道門雖然已太朽,但若少了它,何三以後隻怕就沒有一覺好睡了。

門外並沒有任何異樣。

何三詛咒著再將門拉開幾寸。

他終於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那副棺材,看到了坐在棺材之上的那個怪人!

一股怒火立時從何三心底冒上來,一雙手不由自主用力一拉!

‘依呀’的一聲,門大開,何三跳著衝出去,衝到那個怪人的身後。

那個怪人彷如未覺,始終背向那邊。

何三一收住勢子,右手就指了出去,大吼道:‘老子還以為屍變,原來你這個小子弄鬼

!’

那個怪人既不應聲,也不回頭。

何三接著吼道:‘你小子瞎了眼睛,也不看現在什麼時候,棺材放在車上一晚上也不成

,硬要夤夜放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