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怪人仍然沒有反應。

何三目光落在地上那副棺材上,火氣更盛,咆哮道:‘好哇,居然還將別人的棺材搬下

來,是誰給你的膽量!’

怪人還是沒有反應。

何三嘶聲道:‘你以為裝聾扮啞就成,沒有這麼容易!識趣的你就將地上這副棺材搬回

原位,將你那副棺材搬出去,否則有你這個車把式好瞧!’

怪人終於緩緩的轉過身來,頭卻仍然低垂。

他轉動的姿勢很奇怪,陰慘的燈光下,渾身彷佛包裹在一重煙霧之中。

何三看著看著,滿腔怒火不知怎的,竟然完全消失。

這片刻,他已經發覺眼前這個車把式雖則一身車把式裝束,與一般的車把式似乎有些不

同,但他又看不出不同在那裏。

不過一個人的心情平靜下來,自然就會留意到很多這之前沒有留意到的事情。

——一般人絕不敢在這個時候走來這個地方,更不敢坐在死人棺材之上。

——棺材那麼重,這個車把式居然能夠獨自搬上搬下,別的不說,就是這份氣力已經驚

人。

——這個雖然是義莊,也有義莊的規矩,現在這個車把式的作為非獨完全不合規矩,而

且獨犯義莊的種種禁忌,即使並非鳳凰鎮的人,既然來到鳳凰鎮,正所謂入鄉隨俗,也應該

知道避忌才是的,莫非就恃著幾斤蠻力?

——或者根本是一個白癡?

何三忍不住又問:‘你這個車把式到底是那兒來的?’

怪人依舊一聲不發,默默站起身子。

一聲呻吟實時從堂中響起來,苦悶而淒涼,竟然是女人的聲音。

這聲音飄飄忽忽,彷佛在前,又彷佛在後,彷佛在左,又彷佛在右。

何三張目四顧,除了那個車把式之外,堂中並沒有其它人!

再一聲呻吟。

這一次何三終於聽得出聲音乃是在前麵響起來。

前麵除了那個車把式,就隻有兩副棺材。

聲音不像是來自那個車把式,倒像是發自放在凳上的那副棺材。

何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脫口說道:‘棺材裏放著的究竟是死人還是活人?’

說話到一半,怪人已轉過身去,雙手按在棺蓋上。

何三的目光自然亦落下,到現在他才發現怪人那雙手遍布墨綠色的鱗片。

燈光下,那些鱗片螢然閃動著一層光澤。

——人手怎會這樣子?

何三吃驚未已,怪人已經將棺材蓋揭開。

又一聲呻吟!

這一次的呻吟聲比方才那兩次清楚得多,仍然是那麼苦悶淒涼。

何三聽得很清楚,聲音的確是來自棺材之內,由心寒出來。

他雖然仵作出身,從未遇過今夜這種事情,也是破題兒第一趟聽到死人在棺材之內呻吟

——棺材之內的也許是一個活人。

何三盡管吃驚,還是壓抑不住那股好奇,探頭望去。

不是死人,也不是活人,躺在棺材之內的隻是一個木像。

一個木雕的美人。

也就是龍飛日間所見,先前擺放在小樓之中,煙散後龍飛闖進去又不知所蹤的那個木美

人。

——怎會又回到這副棺材之內?

龍飛若是在,少不免有此一問。

何三卻不知道那許多,他目光落在棺材之內,亦不禁麵色一變。

燈光盡管黯淡,可是站得這麼接近,加上眼睛早已習慣這種環境,所以何三仍然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