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一別音容俱非非(2 / 3)

邢潔又幽怨地道:“白太公將我們攜到此地後,原是要我們研習武功,將來好替你複仇的,可是白姑娘的心情一直沒有平靜過,雙眼失明後,她用黑紗將臉也裹了起來,她發誓今生再也不讓第二個男人看到她的臉……”

韋光內疚更甚,在邢潔手中將白紉珠接了過來,撫著她瘦削的臉頰,硬咽道:“紉珠,你也太癡了,幹嗎要這樣苦自己呢……”

邢潔忽然悲不勝抑,失聲痛哭起來,韋光聽見哭聲後,抬頭望著她,隻見她也清瘦了不少,身上穿著白衣,頭上係著白巾,不禁驚問道:“邢姑娘,你是替誰守孝?”

邢潔止住哭聲,幽幽地道:“替您,我們都以為今生再也不能見到您了。”

韋光不覺一怔,但他在邢潔的眼光中立刻明白了這層意思,隻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邢潔緩緩地在頭上解下白中,輕輕一歎道:“想不到您吉人天相,依然是好好的,我們真太傻了。”

韋光仍是無言可答,隻得改變話題道:“紉珠也是的,眼睛看不見,總應該聽得出我的聲音……”

邢活淒然地道:“公子看得見別人的改變,卻不知道您自己變了多少,假若我的眼睛也像白姑娘一般的話,隻怕再也無法認出公子了。”

韋光一怔道:“難道我的聲音也改變了嗎?”

邢潔淚珠盈盈地道:“妾身與公子交往日淺,然而白姑娘卻與公子誓共生死過,對您的聲音應該永銘心頭,她假若聽不出來,公子自然知道是否改變………,”

韋光想了一想,才知道自己由於久服蛇毒之故,聲調一定大有改變,平常未曾注意,現在經邢潔一提,連自己也聽出不像從前了,悵然良久,才長歎一聲道:“造化弄人,在短短的三年中,改變的事情太多了。”

邢潔頓了一頓才問道:“公子是什麼時候從洞中脫險的?”

韋光詫然地道:“很久了,你們對外麵的事一點都不知道嗎?”

邢潔搖頭道:“我們與太公潛居在此地,連山口都沒出過,整個地與世隔絕了。”

韋光又是一歎道:“話要說起來是太長了,我們還是先去見過太公,慢慢再談吧!”

在一個雅潔的崖洞裏,有四個人在莊嚴而緊張地對坐著,韋光一手中握著明母丹,另一手持著一根銀針,腕節微微有些顫抖,神情顯得有些猶豫。

白紉珠的眼睛仍是那麼空洞無光,等了很久,她才以急促的聲音叫道:“韋哥哥,你快開始吧!我真想能馬上看到你的樣子,否則我怎麼也不相信你還活著,韋哥哥,你怎麼還不動手呢?”

韋光的嘴唇動了一動,但最後仍未發出一點聲音,白太公見狀知意,頓了一頓後,還是替他把話講了出來:“珠兒,明母丹可治眼疾,隻是傳聞中的事,效果究竟如何,卻從未有人試驗過,你最好還是把得失之心,看得淡一點。”

韋光立刻道:“是的,而且你必須在心平氣和的狀態下接受治療,因為此物稟性屬陰,你一焦躁,內火上升,衝淡了藥性,此舉立成徒勞,而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顆明母丹了。”

白紉珠煩躁地道:“這是我生死存亡的關鍵,你叫我怎麼不著急呢………”

韋光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不禁長歎無語,坐在一旁的邢潔突然道:“白姑娘,那你還是把韋公子當做死了一般。”

白紉珠一愕道:“他明明沒有死,我怎麼能把他當做死了呢?”

邢潔仍是以冷漠的聲音道:“你根本看不見,怎麼知道他沒有死呢!”

白紉珠頓了一頓,才失聲叫道:“原來你還是在騙我,韋哥哥的聲音我怎麼也不會忘記的,這個人我聽著就覺得不對,你為什麼騙我呢………”

韋光與白太公俱是一怔,邢潔擺擺手,阻止他們出聲,然後冷冷地道:“我不得不騙你,因為我不能看著你每天在鬆樹底下發呆,這個人是韋公子的哥哥,也是神騎旅的首領,他帶來了韋公子的死亡確訊……”

白紉珠的臉色初是一變,繼而陷入無比的失望中,邢潔用手一比,韋光也迅速無比地用銀針刺進明母丹,波然輕響中,丹上滲出一滴晶液。

他再趕緊將晶液滴到白紉珠的眼睛裏,白紉珠呆呆地坐在那兒,一動都不動,對於明母丹的晶液滴入眼中的事恍如未覺。

韋光緊張地用手擠著丹珠,使晶液不住地滴進她的眼中,左右更移,直到他手上隻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膜。

白太公才一伸手,觸在白紉珠的昏睡穴上,讓她的身子倒在懷中,韋光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朝邢潔一笑道:“邢姑娘,還是你行,否則我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使她安靜下來。”

邢潔淒然一笑道:“哀莫大於心死,隻有心死了,人才會對一切都不在乎。”

韋光歎了一聲,無言可答,轉把眼睛睹定白紉珠,隻見她在白太公的懷中睡得特別安靜,白太公的雙手在她的眼角上輕輕地揉著……

沒有多久功夫,白紉珠的身子微微起了顫動,然後忽地坐了起來高叫道:“咦!我可以看得見了……”

隨著她的叫聲,每個人都露出了興奮的笑容,白紉珠的眼光在四周轉了一圈,明眸中閃著異樣的光亮,最後落在韋光身上,先是怔了一怔,繼而像飛一般地撲了過去,摟著他的脖子,激動萬分地叫道:“韋哥哥,果然是你,我終於看見你了韋光卻不知道對她說些什麼了……

白紉珠摩擦著他的臉,他的頭,他的身上,以夢一般的聲音道:“韋哥哥,真的是你,我總算看見你了,這三年來,我雖然眼睛看不見,可是我一直在心裏畫著你的影子,每天我都在鬆樹上刻著你的名字,想像著你的聲音,叫著你,在無比的黑暗中,隻要想到你,我就好像摸索到了光明,韋哥哥……”

每一個人都被她感動了,連白太公都覺得眼角上湧起一陣從未有的潤濕。

突然白紉珠發出了一聲尖銳的驚呼,用手指著洞口,現出無比的恐怖。

大家都跟著望去,洞口巍然站著一條怖人的身影,黑衣黑紗,竟然又是那詭異莫測的秦無極。

韋光的背對著洞口,根本就看不見,由太公與邢潔原本可以看見的,可是他們全神都貫注在白紉珠身上,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到的。

然而他的出現卻給洞中每個人都帶來了莫大的震驚。

秦無極以那種特有的冷漠聲調道:“你們想不到吧!我來了半天了,本來我可以趁你們疏神之際,毫無困難地殺死你們,可是我不願意那樣做,秦某手下,從來就沒有不戰而死的敵人!”

白太公立刻就恢複了平靜,憤然起立道:“秦無極,約期未到,你來做什麼?”

秦無極哈哈大笑道:“白老頭,你別做夢了,秦某不是傻瓜,雖然我並不怕你們三個老家夥聯手合攻,可是我還不願意費那麼大的事,個別消滅總是方便得多,你出來吧!”

白大公正容地道:“秦無極,三年前老夫饒你一命,是因為念你這一身修為不易,總想給你一個自新悔過之機,再者也是因為你惡跡未彰,不忍心斬盡誅絕,誰知道縱虎貽患,你竟變得越來越壞,這三年中,老夫隨時都可以找到你,就因為受了限約所拘,今天你自己送上門來,可怨不得老夫了!”

秦無極哈哈大笑道:“白老頭,三年的時間可以有很多改變,秦某也不見得再像從前那樣好欺侮了,不信的話,你可以出來試一試!”

說著轉身離洞,飄然外出,韋光第一個按捺不住,就想跟了出去,白太公卻神色莊嚴地把他叫住道:“光兒,今天你不準出手!”

韋光急叫道:“大公,這魔頭此刻功力精進,您一個人恐怕是……”

白太公肅然地道:“我曉得,他敢公然出頭挑戰,必定有著相當把握,你縱然屢膺異遇,也不見得一定能勝得了他。”

韋光不信地道:“孫兒在天龍穀中,曾經逼退過他……”

語尚未畢,洞外的秦無極已大聲笑道:“小子!你別替自己吹了,那次在天龍穀我是中了你的詭計,被毒蛇咬了一口,雖然我身攜辟毒珠,可是我發現那毒性質特異,珠子竟然解不了,所以才故作大方把珠子送給你們,我急著離開是為要去解除蛇毒,其實以你那點本事我連看一眼都沒有興趣,虧你還有臉自吹自擂……”

韋光在洞中怒叫道:“胡說!你分明是被我傷害逍遙散人的體毒嚇跑的!”

秦無極在外麵頓了一頓,才冷笑一聲道:“小子的腦筋倒不算笨!你猜得很有道理,那一天我的確是被你特異的體質嚇了一跳,不過我不是怕你,那時我若要殺你,仍然易如反掌,隻是我對你的體質很感興趣,我留著你的命是為著要研究其中的道理,終於被我發現了你體能的來由,現在那些毒蛇都被我得來了,從你的啟示上使我又增加了一成功力,現在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加害於我了……”

韋光聽得神色一驚,心中承認他的話確然無虛,以他那份武功造詣,若再服下蛇毒變異其體質,確實很少再有人能製裁他了。

白太公聞言也是一動,突地走到韋光身畔,附著他耳朵,以極細的聲音道:“光兒,你記住我的話,今天不管我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許衝動,而且要盡一切的方法留住這條命,通知天龍子與撚花上人,要他們特別注意,他們現在大概是在……”

洞外的秦無極又在發聲催促了:“白老頭!你到底敢不敢出來?”

白太公神色莊嚴地作了最後的交代,才移身向洞外行去,韋光怔怔地接受指示,移步走到洞口,白紉珠與邢潔要想跟出去,卻被韋光攔住了道:“我們就在這兒看著吧!”

白紉珠頗為憂急地道:“韋哥哥!太公跟你說些什麼?”

韋光深慮地搖頭道:“太公不讓我們去得太近,因為他們交手的時候,完全是性命之搏,勁氣範圍很廣,我們的功力不足,離近了反而使他老人家有所顧慮,無法發揮。”

白紉珠才不再問了,與邢潔兩人都擠在他的身畔看著。

白太公走到秦無極身前丈許之處凝神而立,秦無極雙手反負,從容地道:“白老頭!你把後事都交代清楚了?”

白大公輕輕一笑道:“老夫行年百餘,遲早都準備一死,沒什麼可交代的!”

秦無極嘿嘿冷笑道:“你別裝蒜了!你在洞中跟那小夥子咬了半天耳朵,似為我不知道嗎?不過我倒是勸你再交代一遍,因為那小子恐怕要陪你一起上西天,無法完成你的遺囑。”

白太公不動聲色地道:“你怎麼對一個年輕人都放不過?”

秦無極陰笑一聲道:“那兩個女娃娃都可以放過,惟獨這小子不行,他年紀雖輕,卻構成我的絕大威脅,秦某行事向來不作冒險的打算,今天一定要宰了他永杜後患,因此我建議你把後事重新交代一下,以免抱憾終天。”

白大公笑笑道:“不必了,老夫雖覺大限在即,卻不一定是在今天。”

秦無極大笑道:“那你就打錯主意了,秦某今日發誓必定不放過你們兩個人!”

白大公未作表示,韋光也忍氣吞聲,毫無動靜,秦無極等了片刻,才以驚疑的聲音道:

“白老頭,你當真不另作打算嗎?”

白太公軒然長笑道:“老夫活到這麼大,從未改變過任何決定,言出如山,你可以開始了。”

秦無極一掌輕揮,望似柔弱無力,白太公卻十分凝重,身形不動,體內勁氣湧出,毫無抗拒地硬受了一掌,空中微聞一聲輕爆。

秦無極的身子自動地退了一步,白太公卻肩頭微晃,胸前的衣衫上陷下一隻很明晰的掌印。

兩人都沒有任何表示,隔了一陣,秦無極才低哼道:“白老頭,你的不壞身法火候已到極頂了!”

白大公也朗聲道:“秦無極,你的透骨掌勁果然大有門道!”

秦無極嘿嘿冷笑道:“豈敢!透骨掌傷皮而不透骨,已經落了下乘,而你那不壞身法,保住了內腑卻保不住衣服浮皮,可見我們都還有不至之處。”

言下雖然輕鬆,卻已明白點出白太公受了傷,白太公未作表示,仁立在洞口的韋光卻大是心驚,覺得秦無極武功果然已深不可測。

以白太公那等修為,而且還隔了丈許遠近,也抵不了他虛空一掌,足見白太公先前所作的那些交代,絕非杞人之優,臉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愁容。

秦無極等了片刻,又狂傲地道:“白老頭,咱們雖是生死之爭,卻要絕對公平,方才我打了你一掌,你硬受了下來,現在該我硬挨你一掌了!”

白大公朗然地道:“賊子!憑你這句話倒還像個英雄!”

秦無極哈哈大笑道:“秦某這些日子來,不遇像樣一點的對手,絕不親自動手,除了你們三個老家夥外,秦某隻在一個人手下有過敗績……”

白太公不覺略略動容道:“是誰?”

秦無極略頓一頓才道:“那是一個女子,名叫杜念遠,秦某三年前在你們聯手合攻下,才不支而敗,可是那女子卻完全不用武功,僅仗著心胸的布置,就使我吃了她多次大虧,看來她真比你們要強得多了……”

白太公乘他在說話疏神之際,驀地兩指輕彈,射出一股指風,秦無極猝不及防之下本想出手阻擋,但是忽然想起剛才要硬受的諾言,半途撤回了手,挺了一挺胸膛,聽任那股指風襲在前胸的心坎穴上。

這一指的力道好似十分勁厲,發時無聲無息,觸體重若千鈞,而且是至堅的剛勁,秦無極本來也是鼓著剛氣硬接的,兩剛相擊,聲發如金玉互撞,爆出一蓬火花,守勁已衰,攻勢未退,迫後他立刻又化柔力,再度迎上。

他胸前的衣服早被洞穿了,白色的肌膚被指勁逼陷下寸許的深洞,然後才將那股強力消除,慢慢恢複原狀,皮膚上血跡盈然,印上鴨卵大的一塊破創。

秦無極強忍片刻,才出聲大叫道:“好霸道的金剛指功夫,白老頭,看來這三年時間,你並沒有白白扔下。”

白太公見功力薈萃的一指居然被他挺著挨過了,不禁長歎一聲道:“秦無極,老夫這百餘年來,從未服過人,今天算是真服了你了!”

秦無極一言不發,驀地雙掌齊揮,身形也搶了進來,筆直拍向白太公的麵門,白太公也鼓氣作勢須發皆張,雙手還迎出去。

轟然一聲巨響,直震得四壁俱動,山摧地裂。

秦無極的身子被反彈到丈許之外,落地之後,身形略見踉蹌。

而白太公仍釘在原地不動,隻是他的雙手已經被震為碎粉,血肉飛濺,灑得四處俱是,雙目圓睜,神情彪猛。

秦無極見狀也不禁微覺駭然,愕立躊躇。

白太公忽而爆出一聲長笑,一字字極為清楚地道:“好!秦無極,好!”

張口一道血箭,飛射而出,直罩向秦無極的麵門,秦無極知道這是他百餘年功力集粹的最後一擊,倒是不敢硬擋,雙肩一晃,疾速無比地閃開了,那道血箭挾著掠空的呼嘯,一直響在無際的長空。

秦無極的身形轉了一圈,又飛了回來,但是沒等挨近白太公時,白太公的身軀已經頹然倒下。

白紉珠慘呼一聲:“太公……”

搶著想撲出去,卻被韋光攔住了,秦無極望了一下白太公的屍體,然後才轉身對韋光冷冷地道:“小子,該輪到你了!”

韋光掃了他一眼,臉色在悲憤中還維持著鎮定,緩緩地道:“秦無極,三年限期屆滿之日,在長城腳下,韋某定然單獨找你一搏!”

秦無極嘿嘿冷笑道:“小子別做夢,隻怕你等不到那一天來臨!”

韋光一言不發,隻把手在洞中的蔓藤上輕扯一下,立有一聲轟隆巨響,一塊數十方丈的巨石自洞頂的峰上急墜而下。

秦無極的身形隻搶進一半,立被那股壓頂的勁風追得往後退去,等他在塵霧彌漫中定下神來的時候,那塊巨石不僅將洞口堵得死死的,甚至於連白太公的屍身也壓在石塊下麵了。

當一切都歸於平靜後,在那塊巨石上站著一僧一尼,僧人蓬頭垢麵,正是那邋遢和尚離垢大師,女尼身披袈裟,長發披肩卻是原為蕭環的一了。

兩個人都默然不作一聲,山風吹著他們寬大的僧衣,獵獵作響。

良久之後,離垢才輕輕地道:“阿彌陀佛,總算又了了一劫!”

一了臉色微動,嘴唇翁動很久,才微帶憤激的口吻道:“為什麼遭劫的都是好人呢?渺渺天心,當真是如此嗎?”

離垢神色如恒,淡淡地道:“天心自有道理,道友已然皈依吾佛,怎麼還是如此看不開?”

一了不以為然地道:“我隻是對善惡的報應不明白。”

離垢微笑道:“善惡無征無跡,道友作此結論似乎太武斷了一點,物無常態,世無常理,孰善孰惡之標準,隻以人心去猜度是不夠的。”

一了不禁語塞,半晌之後,才輕輕地道:“不管如何說,我總覺得大師對秦無極太縱容了一點,雖然我們出家人不應該牽入世俗糾紛,但是大師至少可以阻止他少做點壞事。”

離垢大師微微一笑道:“道友以為貧僧有此能力嗎?”

一了微愕道:“大師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無所不至,無所不能,難道也對付不了秦無極?”

離垢大師笑而不答,突然背後傳來一個聲音道:“和尚的確沒有這個能力。”

兩人都回頭驚顧,卻見石上不遠處站定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風情曼好,姿容妙麗,臉上透著一股秀逸之態,一了微驚呼道:“念遠,你怎麼來了?”

杜念遠仍笑笑飄身而前,飛上了大石站在他們麵前,在她的身後林中又轉出三個女子,卻是字文瑤、黃英與祝家華。

她神態莊嚴地對一了點點頭,然後才對離垢露齒一笑道:“大和尚神通廣大,怎麼沒算到我們會不速而至?”

離垢微微一怔道:“貧僧從不敢自誇對一切都能前知。”

杜念遠微微一笑道:“大和尚太客氣了,你一手擾起江湖上萬丈巨濤,又一手想把它平複下去,我實在不明白大和尚是何居心?”

離垢神色又是一動道:“夫人說些什麼?貧僧實在不懂!”

杜念遠目中精光的人,緊逼著道:“大和尚,我不是打啞謎來的,我是為一個問題,專程來請教的、”

離垢默然片刻,才雙手合才問道:“夫人有何見教?”

杜念遠頓了一頓,才咄咄逼人地道:“我想知道大和尚要縱容秦無極到什麼時候?”

離垢神態一驚道:“夫人這話從何說起呢?”

杜念遠冷笑一聲道:“從敝親白嘯夫前輩由秦無極的羈困中脫身說起。”

離垢神色大變,喃喃地道:“罷了!罷了!貧僧一生清修,卻想不到會毀於一旦,這都是孽!唉!劫數!劫數!劫數使然!夫複何言……”

一了被他們這一陣談話弄得莫名其妙,詫然地問道:“大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離垢閉目合十而立,寂然不答,倒是杜念遠冷冷地道:“問他也沒有用,他已經圓寂了!”

說著輕輕一推,離垢的身體果然像一根木棒似的,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一了驟見一代高僧,如此寂然物化,倒不禁惋然歎息,跪在他的身邊,喃喃地替他念著經文,杜念遠冷冷地道:“哼!披著佛衣的騙子!”

一了怫然地道:“念遠,我知道為了紀湄,你對我始終存著芥蒂,可是我現在已經跳出世俗,一心禮佛,我認為你應該對我放棄仇視了!”